靈魂的顏色(9)
9、七年前,十八歲的紫色憂鬱
「好想逃!」
小月佇立在陌生的台北街頭,嘴巴念念有詞。遠處不少賓館的霓虹燈,讓人完全感受不到夜晚的來臨。雖然路上隨便開口搭訕,就可以找到男人帶她上賓館過夜,但她今天卻完全不想這麼做。她今天想在大一點的浴盆好好泡個澡,不想再到賓館裡那種窄得要死的老舊按摩浴缸中度過。
好不容易逃離那個家,但沒想到哪都有同樣的生物--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昨天那個帶她上賓館的男人更糟糕,劈頭就問『還是不是處女?』這樣低俗的問題。難道『處女』這兩個字在他們的觀念中,是比金錢還有價值的東西嗎?!
男人都一樣,沒一個好東西。當小月隨口說出仍是處女的時候,他們殷勤的舉動與竊笑的眼神令人作噁。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用著虛假的口吻說著,「第一次會比較痛喔!」「我會慢慢來的~」然後在床上像野獸般粗暴。用力量征服女孩子真的那麼有快感?
初春的風仍有些寒冷,小月拉著薄荷色的薄外套,手上那只陪伴她多年的斜格紋手提肩包,搖晃得有些無力。連續吞了好幾天避孕藥,嘴巴裡還殘存著白色藥丸嗆鼻強烈的噁心味,讓她感到有些暈眩,腹部跟四肢也有些悶脹。遠處的光彷彿黏土般全部沾黏在一塊。她想要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下去,逃到一個沒有男女糾葛的和樂世界。
從家裡逃出來之後,靠著不同男人的接濟,一路從最南端的高雄、台南、台中、桃園、最後到了最北端的台北。原本以為逃得夠遠了,但沒想到那種來自家庭的夢魘與對男人的厭惡感卻如影隨形跟著自己。真糟!好想逃~閃過這個念頭的小月,持續在街頭尋覓多金的寂寞男子。
眼前一家速食飲料店吸引的她的目光。這就是從日本引進,取代了傳統雜貨店的新型店舖呀!小月想起載她過來的男子所說的流行訊息,馬上引起了高度的興趣。
圍繞在藍白色杯子招牌旁的小型霓虹燈在西門町的街道上顯得格外醒目,吸引了小月的目光;但最讓小月在意的不是五顏六色的招牌,而是櫃檯內的兩名店員。
長髮過肩的女孩有著一幅修長的身形,細緻的雙眉間流露出一股溫柔的氣息,清柔的聲音,彷彿能讓含苞待放的花蕊綻放笑顏似的充滿魔力。
原本以為是一男一女的組合,但另一名男性裝扮的店員卻是名女性。留著深黑色短髮,中性的褲裝,漆黑色的T恤野獸圖樣的上衣,看起來宛如一個充滿個性的大男孩。若不仔細端倪,還真難辨別。
小月走近飲料店,看著多到讓人目不暇給的飲料選單,感到有些新鮮。店員們似乎在討論重要的事情,她忍不住豎起耳朵。
長髮女孩似乎正在苦惱住所的問題,雖然不知道前面講了些什麼,但小月靠著自己的想像力組合起了『親戚家』『找房子』『要花很多錢』等關鍵字眼。
大概是長髮女孩與親戚處不來,想在年節前搬出來自己租房子,但遭遇了金錢方面的困難。短髮女孩極力邀約長髮女孩到她家歇腳,不但可以暫時照顧彼此,又可以一邊找房子,也不用擔心錢夠不夠的問題。
小月感覺這個短髮女孩看著長髮女孩的視線有些怪異,但一時說不上哪邊不自然。
如果我也可以到那邊落腳就好了,小月暗忖,在心中打了個如意算盤。隨意點了一杯聽都沒聽過的飲料之後,戰戰兢兢地插入了兩人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