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比賽對你而言是什麼？





冠軍戰前的休息帳棚前，一群身穿金黃色無袖隊服的黝黑戰士們，正在草地上做熱身。他們圍成一個大圓圈，曲著身的伸長雙腿，正在為最後一戰做準備。雖然天氣不怎麼賞臉，但他們彷彿就像是廣場中的太陽，散發出炙熱耀眼的光芒。

我的二哥也是其中一員。



他已經是第二年參加龍舟競賽了，但我到今年端午節才知道他去年也有報名比賽，並得到第二名的好成績。這麼重要的比賽，家人怎麼可以不到場支持？所以幾個星期前我跟二哥約好今年一定來看他。

總覺得家人好久沒有為了二哥而這麼團結了。



沒多久，龍舟隊員齊往同心圓中央集合，用力喊著口號，給自己加油打氣。二哥跟大家做最後的鼓聲確認，「一、二、三、一、二、三這樣的速度太快了，我們要一、二、三－－、一、二、三－－這樣划才夠力。」

他本來也是槳手，連戰好幾趟之後便跟鼓手換了位置。聽他沙啞的聲音，突然從內心竄起一種無法言喻感動。有多久沒看到二哥為了喜愛的事物那麼拼命了？從以前的籃球、保齡球、到國標舞，每一項他所擅長的運動，都曾讓他投射出銳不可當地自信眼神。不過自從他膝蓋受傷之後，從此就這麼一蹶不振。

「我們家都沒有會唱歌跳舞的，你阿姨上次還說，在電視上看到你二哥幫什麼藝人伴舞的。」阿母用著感嘆的口吻對我說著，原來她跟我想起一樣的往事。

阿母的內心肯定也在幫著二哥加油打氣。



由掌旗的隊長帶領著戰士們往起點走去，而二哥也走在前頭，他的背影在我眼前閃閃發亮著。雖然他有著家人之中最魁梧的體型，但在剽悍的隊伍之中，卻意外地顯得嬌小。

看著漸行漸遠地身影，我轉頭望向遠方，天氣終於放晴了。遠方的疊了好幾層深淺不一的雲束，也綻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原本在休息帳棚與園遊會吃喝攤位上的民眾，也提起腳步往河畔聚集。

終於到了最終的決戰了。





清脆響亮的鼓聲從遠處傳來，前五十公尺的鼓聲最為緊湊，那是整趟比賽最費力的關鍵時刻，也是超前對手的最佳時機。中間的兩百五十公尺，雙方保持穩定的速度，目的是為了保存最後一百公尺爆發的能量。

看著黃色制服與紅色制服從遠方的水道上馳行而來，內心宛如滾水般鼓動了起來。這時的鼓聲以平穩而低沉的節奏敲打著，像是在醞釀些什麼。兩個龍頭差不多時間過了三百公尺的水標線，只見對手的鼓聲雷動震天，而二哥為了不讓雙方的鼓聲重疊一起，所以改用喊叫的方式帶領著槳手往前衝。看著他聲嘶力竭地吶喊，就連距離二、三十公尺的河岸旁，也能清晰聽到他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吼叫。

因為兩隊實力相當，奪旗那一剎那，讓人心都糾結在一塊。我看到從前二哥自信的眼神、母親的期望、家人的團結、以及未來的希望。每一個畫面都與龍舟上二哥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加油啊～往前衝啊！努力的邁向終點啊～！





這場比賽對你而言是什麼？





我問著自己，也問著最敬愛的二哥。






比賽終了，輸了。雖然結果不如預期般美麗，但至少大家都盡力了。突然覺得，終點帶來的結果是什麼，其實不是很重要。

 

龍舟比賽雖然結束了，但是人生的比賽尚未終止。

我們都該不斷尋找那個問題的答案。

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我們都參與了這場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