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曼德拉
在曼德拉慶祝九十歲生日之際進行總結,他一生製造了足夠多的“麻煩”。他解放了一個因體制性暴力導致不公正的國家,他幫助黑人和白人、壓迫者與被壓迫者最終團結在一起,而這一切都是以一種之前根本沒有過的方式達到的。上世紀九十年代,當他的自傳《漫漫自由路》出版之後,他就像即將要熄滅的太陽一樣。人們總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他一眼,每次都好像是最後一次一樣。
曼德拉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接近聖徒的人,他的一生超越了木訥的苦行者思維,他是一位政治家。他不僅摒除了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而且還建立了一個跨越種族主義的民主南非,能夠做到這一點,因為他恰到好處的拿捏了自己的角色,在戰士、烈士、外交官和政客之間遊刃有餘的進行了轉換。他對於抽象的哲學概念從不感興趣,他經常說的是,“這不是一個原則的問題,這是一個戰略問題。”他的確是一個戰略大師。
曼德拉能夠教會現在的政客很多東西。他有很多值得實踐的經驗,絕大多數都來自他的個人經驗。絕大多數的這些經驗可以給這個世界增加校準的標準,它們應該能夠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曼德拉經常會感到恐懼,“我當然會感到害怕!”這件事情是非理性可以控制的,不可能隨著意願而改變。“當然你不可能假裝勇敢到可以打敗整個世界。”但作為一個領導人,不能讓你身邊的人知道這樣的事情,“你必須衝到前線打頭陣。”
而這就是他所學到的最珍貴的一點:假裝勇敢而不是表現出無力,你必須能夠激發起其他人的勇氣。曼德拉在監獄中的那些年裏,有足夠的理由表現出恐懼。但那些同時被關的犯人們總是能夠看到曼德拉悠閒的在院子裏散步,走的堅定又驕傲,正是這些讓他們共同度過了那些日子。他知道自己是其他人的模範,而正是這給了他足夠的勇氣去戰勝自己的恐懼。
No. 2
走在前面—但別和你的根基脫節。
曼德拉是謹慎的,1985年他出獄接受了一次前列腺肥大手術。當他回到監獄的時候,21年來他第一次和他的獄友們分開囚禁。他們抗議這樣的做法,但根據他長期的朋友Ahmed Kathrada回憶說,曼德拉對他們說,“等一會兒吧,兄弟們。得益之道,就在於此。”
益處很快顯現出來。曼德拉最終得以與南非的原種族隔離政府進行談判。經過數十年不斷的宣稱“囚犯不能夠和政府進行談判”之後,曼德拉最終決定這是和他們進行談判的時候了。而這並不意味著喪失了原先的立場。
但當真正的談判開始進行的時候,很多人認為他失掉了自己的立場。“我們認為他將自己給出賣了,我跑去見他還跟他說,你正在幹什麼?這是一種難以置信的勇氣,而他冒了很大的一個險。”
對於曼德拉來說,拒絕談判只是一種策略而不是原則。就他的整個一生來說,他總是將二者分得很清。他不動搖的原則是—打倒原先的種族隔離政府,實現每一個人自由的投票權—這是不可變更的東西。而其他任何能夠幫助他實現這一目的的東西,他都只將其視為是策略。他是最為實際的理想主義者。
他是一個歷史性的人物,他總是先於人們進行思考。他總是考慮一系列的問題:他們將如何看待我們的所作所為?監獄裏的日子給了他進行長期思考的能力。當然這也是必須的,不可能有其他的方式。他進行思考時的目光不僅局限于數日數周,而是以數十年為單位。曼德拉知道歷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這樣的結果是不可更改的。唯一存在問題的是這樣的結果將多快將以什麼樣的方式達到而已。“用長遠的眼光來看問題,事情總要顯得更好一些,”他時常這樣說。而他也總是用長期的眼光來進行這場長期的戰鬥
No. 3
從後面領導人們—讓其他人相信自己是重要的。
曼德拉喜歡回憶起他的年少時代和那些懶散悠閒的驅趕牛群的下午。“你知道,”他經常說,“你只可能在它們後面才可能領導它們。”
當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原先的部族首領對他很有影響力。當首領集會的時候,人們圍成一個圈,而只有當所有的人都說完話之後,首領才最後講話。領導人的工作,曼德拉說,不是告訴人們去做什麼而是形成這麼輿論。“別太早介入爭執。”
過去曼德拉經常在他自己位於約翰內斯堡的家中召開會議。他總是在廚房中開會,他集中很多人一起,大家圍坐在餐廳裏,很多他的同伴們都大聲的向他提意見——要行動的更快啊,要變得更加激進一些啊——但曼德拉從來都只是簡單的傾聽而已。當他最後講話的時候,他先是緩慢而有條理的總結出所有人的主要意思,然後再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他總是用一種使人覺察不到的方式敏銳的操控著事情的方向。領導力的秘訣就是讓你自己也被領導,“這才是一種明智的做法,”他說,“說服人們去做事情,而且讓他們覺得這是出於自己的主意。”
了解你的敵人—而且學習他最喜歡的運動。
時間回到1960年代,曼德拉開始學習南非荷蘭語,這種語言正是南非種族隔離政策的產物。他的同志們都嘲笑他這種行為,但他希望自己理解這樣的語言所代表的世界觀。他知道總有一天他將和這些人進行談判或者決一死戰,而無論是哪種結果,他都必須和他們有所接觸。
這樣的戰略出於兩種考慮:通過掌握對手的語言,他能夠知道他們的強大和弱點並根據這些制定策略。但他同時也能夠被對手的魅力所說服。幾乎所有的監獄裏的獄友們都見識了曼德拉說南非荷蘭語的積極性,而他又是多麼熱心的南非白人歷史的關注者。他甚至不斷溫習自己打橄欖球的技術,而這正是南非白人最喜歡的運動。所以他就可以有機會和球隊和選手們交換意見。
曼德拉知道黑人和白人在一些事情上擁有共同點:南非白人和黑人一樣認為自己是非洲人。他也知道的事,南非白人自己也是偏見的受害者:英國政府和英國殖民者同樣看不起他們。而南非白人和黑人一樣,也有著一種複雜的文化自卑情結。
曼德拉是一個律師,就在監獄裏的時候,他經常幫助獄卒們解決他們的法律問題。他們比曼德拉接受的教育更少,比他更加無力。而對於他們來講,一個黑人願意而且能夠幫助他們,這是一件頗不尋常的事情。而這正是“南非種族隔離政策最為殘酷無情的部分,”偉大的南非歷史學家Allister Sparks說,而曼德拉“認識到即使是最壞最粗魯的人,也是可以進行溝通的。”
No. 5
和你的朋友保持親密—和你的敵人更親密。
能夠來到曼德拉家中做客的,其實不全是他完全相信的人。但他也跟他們一起晚餐,向他們諮詢意見,他恭維他們並給他們送禮物。曼德拉是一個擁有無比魅力的男人——而他往往總是使用這樣的魅力去影響他的敵人和不是自己的夥伴。
在羅本島上的時候,曼德拉的智囊團中總是有一些他不喜歡也不依賴的人。他能夠當面恭維那些完全反對他的人。他會在那些人過生日的時候打電話給他們,他會去參加那些人的家庭葬禮。他將這視為是一個機會。
曼德拉相信擁抱敵人是一種控制他們的方法:假如他們處於了他的影響力之外,他們將更加危險。他珍視忠誠,但他從不死板的被它的框死住。他說,畢竟人們總是以自身的利益出發來行事的,這是人之常情,不是一種缺陷或者是過失。作為一個樂天派不好的一面是——當然不是主要的,而他就是——過於相信別人了。但是曼德拉意識到,如此行事將用自己的魅力壓制住那些反對他的人。
No. 6
露面的時候很重要—記住要微笑。
當曼德拉只是一名衣著破舊的約翰內斯堡法律系窮學生的時候,他有一次去見地產大亨Sisulu,曼德拉認為他就是那種自己能夠仿傚的久經事故的成功的南非黑人,而對方則在曼德拉身上看到了未來。
Sisulu曾經說,當他第一次見到曼德拉的時候,他是那種既高又帥,一個業餘的拳擊手,他帶著那種源自自己是首領兒子的特殊氣場。而他的微笑就讓人想起了太陽從漫天烏雲中探出頭來。
有時候人們會遺忘了領導力和領導人的外貌之間存在的歷史關聯性。華盛頓也許將是他進過的每一間屋子裏最高也最為強壯的男人。體格和力量將比領導力手冊給人帶去更多的領導力。但曼德拉知道他如何出現將更能夠給自己增加魅力。在他過去作為地下軍事組織領導的時候,他堅持自己必須是精神狀態優秀而且必須留著鬍子的時候才能夠照相。而終期一生,他的穿著打扮總是符合他的地位。
在1994年曼德拉競選南非總統的時候,他知道形式和實質一樣重要。他從來不是一個偉大的公民演講家,人們經常要楞一下神才搞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但他的外貌總是人們能夠理解的東西。他總是衣著恰當,舉止合適。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無比迷人的微笑。對於南非的白人來講,他的微笑意味著曼德拉不是來給他們找麻煩的,正相反,他將成為同情他們。對於黑人選民來講,這意味著他是一個快樂的武士,而他將帶來勝利。曾經有一段時間裏南非到處充斥著他的海報,而“微笑正是一種信號。”
當他從監獄中最終出獄的時候,人們將理解他的任何改變。但令人驚奇的是他並沒有變得憤世嫉俗。雖然有無數的事情讓他有理由這麼做,但他知道更重要的是獲得一種相反的情緒。雖然他經常說,“忘記過去,”——雖然他從來都沒有,但他是微笑著來面對的。
No. 7
無所謂黑與白。
曾經有人經常這樣問起曼德拉這樣的問題:當你決定推遲武裝鬥爭的時候,這是因為你認識到了自己並沒有力量推翻現任政府,還是因為你知道自己能夠通過非暴力的方式贏得國際上的支援?他的回答是,“為什麼不能是兩者都是?”
答案很明顯:生活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黑與白是與非的問題。任何決定的做出都是一個複雜的過程。很多時候一些因素不斷的彼此衝突。尋找簡單的解釋是人腦的偏見,但這並不能夠反映現實。沒有任何事情像都只是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直接。
曼德拉很能夠與矛盾共處。作為政治家,他總是以一種實用主義的態度去看待問題。曼德拉的這樣的態度可能源自他曾經作為一個長期生活在種族隔離體制下的黑人帶給他的極端痛苦的感受和讓人無力的道德選擇:我到底是選擇尊村白人老闆的意願以便獲得自己想要的工作並且避免懲罰。還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作為一個政治家,曼德拉從不以像美國一樣的方式去簡單的看待問題:任何問題的產生都必定有很多原因。當人們譴責種族隔離政策的時候,導致它的原因其實也有很多。它們是歷史的,社會的和心理的。
No. 8
隱退也是領導。
曼德拉曾經問過友人,是否知道有哪個國家的最低投票年齡是十八歲。友人研究之後告訴他:印尼、古巴、尼加瓜拉、北韓和伊朗。他點頭而且高聲稱讚,“很好,很好。”兩周之後,曼德拉來到南非電視臺,他在電視上提議說將南非的最低投票年齡定位十四歲。他極力向人民宣揚這樣的觀點,但只有他一個人支援。最後他明白現實是這不可能一天達到。他以偉大的人格魅力接受了這樣的現實。沒有任何慍怒。而這也是領導力的一課。
懂得如何拋棄一個失敗的觀點、任務或者是關係經常是領導人最為難以做出的決定。在很多方面,曼德拉作為南非總統最為偉大的遺產是她選擇的隱退方式。當他1994年當選南非總統的時候,他很有機會在這個位置上坐到逝世。而且也正有很多人認為這是南方可以補償他那麼多年牢獄之災的唯一方式。
在非洲的歷史上,只有屈指可數的遵從民主主義的民選領導最終依規定從位置上退休。而曼德拉決意要作為一個榜樣,不僅僅是為了南非,還包括整個這個大陸的其他國家。“他的工作是制定方向而不是親自操船,”他知道領導人知道不去做什麼和知道去做什麼一樣重要。
最終,理解曼德拉的關鍵鑰匙是他在監獄裏度過的27年時光。那個1964年走向羅本島的年輕人是情緒化、易怒的。而最終從監獄中走出的卻是一個沉穩有序的人。曾經有朋友問過他,為什麼走進去和走出來的是兩個差別如此巨大的人?他並不喜歡這個問題。而最終,有一天他說,“因為我變得成熟了。”而對於一個成熟的偉人來說,這些真的都無關緊要。
生日快樂!曼德拉。
資料:
曼德拉
來源:中國經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