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彎的小巷子裡。

低著頭專心地，手在黑色側背包的空間裡細細地尋找車鑰匙。在垂落了一片極黑的髮絲的右臉頰之外，傳來並不明顯，聽來卻十分突兀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悶悶地跌落地板。

於是我轉頭望右邊看。
是一名老婦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
有兩位健壯的男性正迅速有力地把她移到車裡。病得很厲害的樣子。她的鼻頭好像用膠布貼著什麼，以幫助呼吸。遠遠地我看見她年老的腿上怖著脆弱的淺褐色老人斑。

那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婆婆。
住在一幢具盛名的昂貴大樓裡。

擔架和男子的後面跟著一個提著包包的外籍佣人，和穿著名牌打著手機鎮定地聯絡著誰的少婦。

病了的老人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的呼吸大概是很薄弱，簡直要停了吧。眼睛緊閉著，動也不動。

然後門關起來。白色的福斯牌救護車大呼小叫地，急急地離去。剩下我，和站在房子裡往外張望著的，面容嚴肅的大樓管理員。

每一個人都會老。
那就是老了的其中一種表情。

在大太陽下我這樣想著。
心忽然揪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