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流過石塊，清澈的水面上反射著陽光沉默微笑的表情。看起來特別高的晴空裡，傳送著恬靜的單音，水的呼吸。

1990年的八月，夏天的烏來。
長長的階梯望下走，有一群在那之後幾乎就此徹底斷訊的年輕男女在烈日下進行著所謂的郊遊。那時他們都只有十五六歲，多少課本都讀過幾百遍，卻還是什麼也不懂，又偏愛裝著自己並不只是那樣，說著文謅謅的憂愁和自以為的苦悶。稚嫩的額頭上冒著因空虛而驕傲的熱汗。

因不知天高地厚而自我感覺良好地活著。
所謂的青春少年啊。

年輕的身體在金光下脫去上衣之後，噗通地跳下水去。像是擺脫了什麼惱人的包袱地，互訴著美好的言不及義。然後被不時地因彼此潑灑飛濺的水花淋溼而大聲地笑鬧著。

有時我只是遠遠地看著。感覺陌生，想不起來自己為何出現在那樣的場合。一個沒有顧忌的山谷。成群簡直等於沒有交談過的朋友。

甚至極不可思議地還跟某個早已沒有半點印象的男生一起跳進水裡游泳。那個總是獨來獨往的我。

記得那天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還是很熱。烤肉的炊煙和味道已經從引人饑餓變得開始令人作嘔，在山林間擴散著。水裡的人爬上岸找樹蔭乘涼午睡，有些女孩子湊成一個個的小圈圈聊天。

我和一個沒有臉孔的女孩子開始玩打水漂。她在跟我說話，但是我並沒有在聽，只是喜歡打水漂時身邊有個伴地，有一句沒一句地陪伴並打發著她當時的苦悶。

只有十五歲的我的注意力，大部份集中在河面上自己因河水順流而搖擺晃動的身影。

那是我嗎？怎麼看起來如此陌生？
1990年夏天的我寫下了這樣的句子，在那天深夜兩點，在燈下攤開來有著橫條紋的日記本上。

直到昨夜我夢見，過去一直被置放於無言的抽屜。恍惚，浮沉，任憑時光地沉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