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的意識不再流動 ，像是結冰。 越來越多的冰， 越來越少的流動。 老教授萬萬沒想到活到這把年紀， 竟是孤孤單單一人！ 坐在書桌前， 窗戶開著， 風來來去去， 就連風，他也拿它沒辦法 。心想： 索性把窗關了， 看風往哪裡竄？！ 唯一在考量的是要把風留在室內， 還是擋在窗外？ 這讓老教授十分為難。









老教授嘴裡喃喃念著「長江悲已滯」，念著「山山黃葉飛」。老教授的確有一種「滯」，是生命阻滯的狀態。 長江浩浩湯湯流蕩， 從長空， 從高山，俯瞰江流， 也感覺不到江流的動感， 完全像是一條彎曲的色帶。 滯就是不通暢、 鬱積。 老教授沒想到晚年心境竟是如此不堪。





印傭隨侍在側。





「阿公， 散步。」印傭語言學習能力佳， 又闇於察顏觀色， 時間一到， 就進門來大聲喊著：「阿公 ，散步。」 當然這麼大聲吼喊是因為老教授的聽力已經十分微弱， 好像老教授一個人生活在一個隔音設備極佳的空間裡， 任何外界的消息聲音都要像放射線一樣的威力， 才能穿透銅牆鐵壁， 抵達老教授的聽覺世界。







老教授搖搖頭 ，印傭再湊進，特別誇張嘴唇口形， 要確定老教授是聽到「散步」。






老教授還是搖搖頭， 然後打了一個呵欠， 示意要印傭把窗戶關上。 印傭好巧的關窗動作， 老教授看在眼裡 ，完全當她是跳水選手般崇拜， 當她是芭蕾舞者想對她說：「BRA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