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服藥的狀態下產生的迷幻, 他是在夢中, 不斷幻想著男童的下體. 表層的意識顯然出現裂縫, 一道一道剥離, 會不會是還有一種察覺不到的意識是不曾停止工作的, 像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超商全年無休, 處處伺機而動, 我們要稱呼它是下意識嗎?

夢對他來說 ,的確是現實生活的延續, 這證明了他的腦是喋喋不休, 不曾安靜的. 沒有水, 空氣 ,陽光,人無法生存; 沒有錢, 恐怕也難以生活, 然而,沒有思想, 沒有觀點, 沒有夢想, 他無以憑附 ,他還能生活嗎? 他已經活在理念, 原則中太久, 他無法想像沒有了理想, 原則懸在牛角前, 讓他步步為營追求實踐的話, 那將是什麼樣的狀況 ?


他一刻不得安寧, 就即使身體累了, 睡了, 他還是生活在夢裡.

夢其實與思考很像, 都是一個念頭由一到另一個念頭, 都是遠離存在的, 遠離實際的存在 ,沒有了實際短兵相接的挑戰. 遠離實際比較安全, 於是他會去談人與人關係的新倫理, 但是那種人與人是泛指的, 不是具體的人, 不是會生氣,會有自我主張,會有各種表情的人, 他先將自己從具體的人群中抽離出來, 躲避開, 然後大言不慚談論著人如何不倚賴他人.


他不斷幻想著男童的下體, 他是由喜悅的狀態漸漸產生緬懷, 緬懷見到可愛男童的喜悅, 於是這個喜悅不再是喜悅, 而變成了一個慾望, 使得他無法化解.


當喜悅不再是喜悅, 已經變成眷戀, 變成欲求, 變成渴望, 變成佔有慾, 他開始的第一步是在夢中展開追逐, 他想接近那可愛的身體, 他的親近無疑是佔有的開始.


他已經開始了這一步, 夢中他並沒有得逞, 如此以來, 他會在現實生活中繼續出擊嗎? 顯然不會, 因為意識會拿著刀擱在他的脖子上, 問他要不要命? 他勢必會退縮 ,回到夢境裡.


美好的觸覺感受很美, 是人生很高度的喜悅, 遇到這樣的喜悅並沒有問題. 問題是太美好的感受容易使人眷戀又眷戀, 一再想重複如此美麗美好的感受, 於是喜悅不再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快感 .


他就是處於追逐快感而不可得的痛苦中, 這是慾望的後遺症, 慾望本身也沒問題 ,慾望與心靈密不可分, 不可以是心靈歸心靈, 慾望歸慾望.


當他一思想, 他切斷了所有外在的關聯 ,忽略了實質的存在, 他甚至忘了狗是不是在籠子裡, 忘記了室外有人在說話, 然後對話結束, 留下殘寂; 他也切斷了對面公寓的陽台上有一個小孩走出來, 凝視著 ,咿呀著; 他更切斷了自身的冷熱感受. 他這樣的以自我為中心, 一切都消失, 不會在他面前顯現.


他的自我封閉 ,已經是一種毀滅.

遠離大自然的人是慢性自殺 ,只是這個死去的過程很緩慢, 一分一秒 ,一分一秒, 要七八十年才能完成, 有的恐怕要百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