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來愈感到泡澡的樂趣， 特別是在天氣很冷的時候。


泡澡是整個身體的浸淫， 是不同於淋浴的。 淋浴是拿著蓮蓬頭澆水， 好像身體是一株植物盆栽一樣； 淋浴常常讓我感覺到身體像是一座山， 而水就像是時大時小的雨水沖刷下來， 是有一種洗滌的作用， 身體或心靈感到不潔 ，特別會在淋浴後而感到舒坦釋懷。


淋浴還是有點太快， 太方便了， 但是方便迅速， 也可能使人隨便粗糙起來。 至少放燒水的過程不見了。



身體浸淫在熱水裡， 不管是捲曲瑟縮， 或是徜徉平躺， 這時候讓我感覺到水比棉被更 “貼身” “貼心”， 真的是如此。 更不用提到自己喜歡的另一個身體 ，那個身體永遠無法與自己的身體貼合到無縫的程度， 連枕被都比不上， 更別說是水了。



真的是上善若水 ， 水體有著ㄧ種高度的智慧 ，再幽微、不想為人知道的心事秘密， 它都懂得， 它不是用語言來與我交換， 它是用體溫， 而我也是用體溫，讓它感知到我所有的愉快不愉快， 作假不得。 水給我它的體溫， 打開我皮膚每一個毛細孔。 眼、 耳、 鼻、 舌、 身的身體皮膚感受， 藉著浸淫在水體中 漸漸細緻敏感了起來， 泡久後， 已經有如魚得水的快樂， 讓人不願離水 ，ㄧ如魚與水的密不可分的關係， ㄧ如斷頭的不捨。



起身後， 把浴池底蓋拔掉， 讓水流走時， 需要很大的信心與勇氣， 好像親手拔掉最親的人的氧氣罩， 讓他走掉。


我看著最懂我身體的ㄧ分一吋的水， 漸漸失去了它應有的體溫， 失溫的水不再如此澄明， 它打著嘟嚕， 在排洩口打旋 ，好像說告別， 好像說珍重， 好像說我身體暖活了， 繼續去生活吧， 好像說我解鈴還需繫鈴人， 好像說別輕易把身體弄得那麼髒 。


好像說下次放燒水時， 下次把身體浸淫在池缸裡 ，身體分佈那麼廣的皮膚，就會與它再ㄧ次的相認與擁抱。 2005/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