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29 17:16:33

理想和童年的世界觀

詩人羅智成在【黑色鑲金】短詩集中第十七首, 詩句是:「理想和童年的世界觀是不可分的。」


聽懂詩人在說什麼嗎?


我發現最近我自己也注意起兒童的世界觀。 (注意!不是「童年」, 因為我還找不到路, 回去「童年」), 也特別喜歡和兒童玩在一起。



詩人大概是在說當童年時代仰望夜空, 突然對著媽媽說我要飛到星球上種植康乃馨, 在母親節的時候送給妳, 而在一旁的媽媽除了感動微笑, 可以建議說:「那當太空人好不好?」 小孩若是搖搖頭, 表示不喜歡, 不妨建議他:「當詩人好不好?」 他絕對會搖頭! 也許很勁爆的回一句: 「我要當外星人!」
上述只是我的想像。



我接觸過一個小學生, 他綽號叫鐵人 ,有了鐵鎚、 鐵釘兩死黨, 成了拜把兄弟, 「鐵人三劍俠」 他自負的說,在學校使得老師一個頭兩個大! 他告訴我說他長大要當警察, 追問原因, 他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想當警察?我要抓我爸爸。」 哇靠! 「爸爸援交, 一次交六個, 他精液會受不了!」 童言童語, 似懂非懂。


我不知道這樣說下來是不是更接近羅智成詩句:「 理想和童年的世界觀是不可分的」?


佛談到萬法惟心造, 整個世界觀就是因為心的作用而顯像出來的。


我常常發現中學生就已經不甚可愛了, 因為他們似乎像悉達多太子看到四方的城門 ,一一打開 ,看到了病苦、 衰老、 哀嚎, 他們脫離了童年的世界觀, 他們自然也像詩人說的脫離了理想。 他們為情所困, 為課業所累 ,他們對知識不再好奇, 他們覺得陽光底下無鮮事, 好像看透世事, 寫出來的語言文字充滿著情緒性的字眼 ,是很自虐的情緒性字眼, 他們完全放棄童年, 完全放棄理想。



在網站很多人的心情紀錄中, 處處聽到顧影自憐的聲音, 我覺得很不忍, 應該多談談理想, 談談知識 。看到報導我發現藝人林志穎年近三十, 還熱愛著賽車 ,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賽車名將舒馬克簽個大名在林志穎的安全帽上, 林志穎爽歪了!( 是不是發現偶像本身也還需要偶像? 這樣人才會雀躍, 心才不會像是一灘死水, 時間節奏才不會與我們突然兩不相涉, 突然停止不動了。) 我絕對相信林志穎對賽車的狂熱有一部份是來自童年的世界觀, 童年對速度的追求延續到今天。



我關心起小孩的世界觀, 主要是提醒自己不要遺忘那個觀看世界的角度。 很遺憾的,從有很多小孩的世界觀,可以看到大人世界觀的雛形, 我嚇一跳! 情操上比我還偉大, 氣度比我更恢弘 ,字句的排比更是熟練, 我徹底被打敗了!


我願是 彰化縣僑信國小五年級生 盧冠霖的詩2004/9/21自由時報

「我願是一條河
洗淨人們的心靈
可以讓小朋友們涼快


我願是一陣雨
滋潤人們的心田
更可以澆灌農夫的農作物

我願是鈔票
救濟窮困的人
可以救濟非洲難民


我願是一顆太陽
照亮世界每個角落
溫暖了每個人的心


我願是一隻蜥蜴
幫人們除去小蟲
天天為主人看守家門」


明顯這樣的詩,沒有轉折。 這也不是重點, 我要說的是他的願望, 利他的願望,其實是無窮無盡的, 換句話說, 他可以幻化成萬事萬物, 可以當上夸父追不到的太陽, 也可以是卑微的一隻蜥蜴, 是沾染各種氣味的鈔票等等,在所不惜, 一切只要大眾好就是了, 這是大愛, 也可能是「大礙」。 小孩當他有機會想像到蜥蜴的時候, 他不應該立刻被引導,走進「幫人除害」這個框限, 他應該有身為爬蟲類的不同生活感受, 新鮮的視覺、 聽覺、 觸覺經驗, 他太快將生活簡化成「為民除害」, 蜥蜴對他來講,只是一種善的象徵, 蜥蜴本身並不使他著迷 。所以我喜歡莊周夢蝶, 莊子夢到自己成了蝴蝶, 他完全沉迷進去, 完全相信他自己是一隻蝴蝶, 而不是一個人體。 當我們開始懷疑「現在的我」不大真實時, 是因為我們更相信我們是「他者」, 是美得不得了的蝴蝶啊!



我想起蔣勳的詩, 在公元兩千年,台灣政黨首次輪替的元首就職典禮上 ,受邀朗讀, 也是寫願。


願 蔣勳

我願是滿山的杜鵑
只為一次無憾的春天
我願是繁星
捨給一個夏天的夜晚
我願是千萬條江河
流向唯一的海洋
我願是那月
為你, 再一次圓滿
如果你是島嶼
我願是環抱你的海洋
如果你張起了船帆
我便是輕輕吹動的風浪
如果你遠行
我願是那路
準備了平坦
隨你去到遠方
當你走累了
我願是夜晚
是路旁的客棧
有乾淨的枕席
供你睡眠


眠中有夢
我就是你枕上的淚痕


我願是手臂
讓你依靠
雖然白髮蒼蒼
我仍願是你腳邊的爐火
與你共話回憶的老年
你是笑
我是應和你的歌聲
你是淚
我是陪伴你的星光


當你埋葬土中
我願是依伴你的青草
你成灰, 我變成塵
如果啊 , 如果-----
如果你對此生還有眷戀
我就再許一願------
與你結來世的因緣


蔣勳耽美, 無話可說, 每一個願望就是一個美, 而這樣一個一個的願,像跳探戈一樣,需要雙方的步伐一起舞動 。 我欣賞盧冠霖願望中的「無我」, 但我還做不到。 我偏愛蔣勳的願, 他的願讓我與摯愛永遠有一種對應關係, 不管我以任何形式存在, 是繁星 、是草 、是風浪、 是爐火、 是塵、 是歌聲等等都可都好。 這樣的願,有一個很具體的對象, 很清楚的五官輪廓, 很著相 ,很宿命的,有著業力在彼此牽引。


從理想與世界觀談到了願望, 我再回到世界觀, 兒童幻想到自己的性別轉變了, 由男變成女, 但是很可惜, 這一變, 只讓我們看到那麼多的成見, 早早已經出現在小孩的世界觀, 有這樣的世界觀, 我擔心會有什麼樣的理想?

如果我是女生 花蓮縣稻香國小 二年甲班 周赫巖 2004/9/22 自由時報

「如果我是女生, 我會留長頭髮, 打扮很美麗的去逛街和喝喜酒。

如果我是女生 ,我會結婚生寶寶, 雖然很辛苦 ,但是我會盡力去做。

如果我是女生, 我不會和男生吵架 ,也不會去踢臭男生, 長大以後還要和男生約會。

如果我是女生, 我會當空中小姐, 比賽搭飛機的安全動作, 像是扣安全帶、 吹逃生背心, 還可以到很多國家玩。

雖然女生可以做很多事, 但我還是覺得當男生比較好。」


周赫巖的想像完全被封住, 誰想當他筆下的女生? 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當女性的異趣, 難怪他話一轉, 還是想回到自己, 安全的回到那個現實存在的,是男性的自己啊! 2004/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