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醫生疲勞的眼睛， 他的眼睛佈滿血絲， 他戴著口罩， 經過三小時不停的奮戰後， 他不支了。 我身為患者， 也覺得力竭氣盡。

醫生努力細膩、 不放棄、 要找到我的一條神經。 偏偏他要找的我的這條神經的型態和一般人不大一樣， 這使得他很費神， 不得不找來他的學長諮詢， 於是他們討論了起來， 希望能達到共識。

醫生的專業形象會因此而在我心中毀滅嗎 ？我找到庸醫嗎？ 我找到菜鳥實習醫生嗎？

我的背脊末端會一節一節發涼起來嗎？

醫生雖然找來了學長幫忙， 但是似乎還不太敢貿然接受學長的判斷， 似乎一定要親眼找到我這條神經的路線才肯罷休。

最後醫生撐不下去了， 先作一段落的處理。

醫生會沮喪消沉嗎？ 他像是一個花了大把精神在一道難解的數學題目上 卻找不到解決之道的學生， 需要先停下腦力激盪； 他更像電腦工程師漏掉哪一個指令， 被困在哪一個關鍵上，而中斷了通盤的程式設計計畫而在受精神折磨。

醫生說那條神經應該已經壞死了。

但是他沒想到那條神經那麼迂迴曲折與其他神經纏繞在一起。



我終於可以離開治療台， 伸腿站立起來，揹起背包， 我感到暈眩且飢腸轆轆。

看到他脫下手套的一雙手， 沾黏了一些像石膏粉的白屑， 翻著行事曆， 拿筆紀錄，


他與我一連先預約了兩次的治療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