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8-25 18:51:45kolatown

嘉明湖三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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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頂著頭燈,我們在林間穿梭了好一會兒後上了陵線,山裡的好一會兒大概是一兩個小時吧,沒有戴手錶的我此刻對時間的感覺既長又短,上了陵線後,每一個跨步的前進都離星星越來越近,我的雙腳也越見酸麻,世界越來越魔幻,我卻要懷疑自己沒有前進,是不是只是把步伐壓在前一個人的腳步上。

陵線上的風冷不防吹來要叫人頭痛欲裂,背脊發涼,除了毛帽還得用防風外套擋一擋,走走停停,體力已見分曉,不管每一次開始時我走在哪裡,不久總會落後同團的男孩子許多,到後來共哥和T陪我走在後頭,到達這個高度,四周圍只剩下強韌的草地,空曠的天野下,這個雙手插口袋一派輕鬆行走在山裡的共哥,一邊吸菸嚼食檳榔一邊烹食晚餐還問我要不要喝酒的共哥是我最信賴的指引,抵達嘉明湖避難小屋前,我告訴自己我走不下去了這裡就是此行的終點了。

  抵達嘉明湖避難小屋時,天還未亮,等待日出的同時,我吃下第一顆普拿疼,共哥拿出瓦斯爐具煮熱咖啡,還向我遞來一杯以作為切蕃茄的報答,黑咖啡不加糖,我的好朋友名單裡要在止痛藥下面加上這一項。因為我下了一個瘋子的決定,我要去見嘉明湖。要知道雖然叫嘉明湖避難小屋,但距離嘉明湖單趟還有三個小時的路程,來回有六個小時,由此可知日出加黑咖啡加普拿疼是瘋子製造公式。清晨六點半,太陽升起,日出你好,海裡的日出,山裡的日出,現在我都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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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嘉明湖避難小屋跨出第一步我就後悔了,在平地是這樣的,放棄容易,不放棄難,在山裡是放棄和不放棄都很難,往前走和回頭走都一樣,站在山和山的中間,眼前的風景和轉身的風景一樣都是山,繼續走下去的當下,我還要確定給自己留著走回去的力氣,但是像賭博一樣,我猜想也許嘉明湖會給我神力,儘管只剩哀嚎的力氣,我還是走了下去。幾個小時後,太陽曬的我臉頰暖呼呼,毛帽搔的我額頭發癢,還是不敢取下,隔天果然每個人都頂著油亮亮的鼻尖,更嚴重一點連臉頰都給曬傷了。

抵達三叉山,嚮導大哥指著山下的某一處說那便是嘉明湖的方向,在太陽照射下,許多地方閃閃發亮的地方原來是岩石,我不太確定自己看到的那一弧,是不是嘉明湖的某一個側臉,我只知道自己重新認識意志力這三個字,就是呼吸告訴你放棄,酸痛告訴你放棄,身體告訴你放棄,你還是歪著腰走到了嘉明湖畔。九點五十分,落後許多的我,比大家晚一點看見了嘉明湖,就像照片裡看過千百次的那個樣子,一張彎彎的,清澈的,微微仰起的臉躺在山群的肩胛骨裡。嘉明湖。

  正是枯水期,湖邊隱隱可以看見滿水時的痕跡,一隻左眼濁藍的水鹿跟著我們自停機坪一路走下山坡來到嘉明湖畔,不怕人地來舔食手掌,齊喝了一口湖水,轉過身來咧著嘴巴對我們大叫好喝耶,不知道誰的舉動比較像野生動物。

湖畔不遠處還有兩隻水鹿觀望了一會後,也許基於安全考量,暫時將湖畔的區域過讓給我們,於是就著也許是地表上最強烈的紫外線,嚮導讓大家補充了最足夠的午睡和維生素D後才開始下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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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忘記這條路上有幾次休息是因為我的落隊,而我的停頓有幾次是為了吐掉的不斷在喉間胃裡滑動的噁心感,又有幾次是因為欲裂的頭痛,喔還有腿痠,只知道某個人在爬回到工寮後,全世界都知道他趴在床上像個笨蛋一樣大哭了一場。

嚮導和共哥在我忙著大哭同時遞來了一杯糖水和兩顆蓮霧以示獎賞,不幸的是睡過一場後,這一顆世界上最好吃的蓮霧還是被我嘔掉了,另一顆在隔天的回程途中從背包摔落,讓快手快腳的同伴撿去吃了。下了山,出了鐵閘門,丟掉了嘔吐物和所有的不適感,很高興知道我不適應山上的壓力,還能夠活著走下來,山裡再美,有些人走在平地會快樂很多。再見了嘉明湖,作為這個被山群和海洋圍繞的島嶼之子,上不了山,還好還好,我還會游一點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