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4-10 11:34:25蚊子

馮光遠 李安 關於青春夢與八零年代紐約

圖:馮光遠/攝影
說明:格林威治村一角落/李安

記得這張照片是大力(我給馮光遠取的外號,因為他以前有個筆名叫馮夯)自己挺喜歡的一幀。不記得是哪一年看到的了?八幾年?
我們在紐約的皇后區有那麼幾個以大力公寓為中心窮混的「後學生」,就這般朝著人生的地平線張望著。若有所思!街道與我們有何相干?
有人問大力他用什麼來攝影。他說:「用我的手指」。大夥兒笑他不可以回答的這麼皮。
他是正巧經過這裡,觸景按下快門?
還是在這角落守候良久?
他對時間與空間是有意,還是無意?....
但構圖又為什麼這麼工整?
自己過了許多年安排演員面對鏡頭的日子,
回頭再來看看這張老友年輕時候的攝影作品....
時間與空間對我們是有意,還是無意?
...但構圖又為什麼這麼工整?


【蚊子說】曾在年初報紙(中時吧?) 看到整版的報導 是馮光遠親自執筆與供圖 關於拍攝李安 是在二十年前的紐約 比起一些無謂的討論 這種以生命說故事 顯然更令人動容 而以下報導 是與此相關 反覆看了幾遍 仍是感動 與各位分享 吾雖不能至 然心嚮往之(青年人啊 你已找到過生活的方式嗎 你有可以隨意傾吐的對象嗎)


羅曼菲 馮光遠 李安的紐約故事

丁文玲(本報記者)  (20060410)

約莫30年前的某個深夜,在紐約街頭,一群剛從咖啡館裡冒出來的台灣人徒步到中國城去吃宵夜,儘管稍早時他們已結伴趕赴了幾場電影、舞蹈表演或音樂劇、演奏會,在咖啡館也聊了很久很久,但總覺得還有什麼話要繼續談下去,遲遲不想就這麼道別回家…。

這是80年代台灣留學生在紐約的生活寫照。當年經常閒混在一起的成員包括:日後的導演李安、兩廳院藝術總監平珩、作家舒國治、創意才子馮光遠、劇場藝術家劉靜敏、詩人楊澤、舞蹈家羅曼菲…等。


2、30年後,李安以「斷背山」奪得奧斯卡獎;回國後大玩「給我報報」顛覆遊戲的馮光遠,剛舉行攝影展、並集結成攝影集《50/50》(網路與書);作家舒國治以一種浪遊的文人風格從事旅行書寫,已自成一家,最近的新書《門外漢的京都》(遠流)依然叫座;舞蹈家平珩掌舵兩廳院;而另一位舞蹈家羅曼菲不幸剛剛辭世…。猶如南斯拉夫導演庫司杜立卡的經典電影「地下社會」,這些曾經緊密依存的靈魂,分別以自己的方式,重返一座由理想構築而成的島嶼,在島上,有人仍賣力演出,也有人已經漂亮地謝幕。
當時台灣島內的環境,與現今的開放大不相同,喜歡音樂、藝術、文學的年輕人,在封閉苦悶處處是限制的環境裡,聽美軍電台、論頁買英文雜誌報紙背球賽消息、跑台映看電影,馮光遠形容:「每個人都認為自己遲早要去美國見識見識。」1979到1990年間,台灣陸續發生了美麗島事件、林宅血案、陳文成案、中美斷交、民進黨創立、蔣經國逝世、三月學運…等衝擊政治氣候的事件,加上大陸的天安門事件使得台海關係益形緊張,被壓得無法喘息的年輕人,紛紛移民或留學海外。李安與舒國治為了一圓電影大夢,到了美國;平珩、馮光遠、楊澤等人負笈攻讀學位;而羅曼菲、劉靜敏雖已在雲門、蘭陵有所表現,但對藝術的渴求,勢必要流放出去,才能找到出口。就這樣因緣際會,一群台灣來的年輕人,帶著年輕的藝術的靈魂,齊聚紐約。儘管兩伊戰爭、英阿戰爭、以色列、科威特、黎巴嫩、阿富汗…等地戰火頻仍,美蘇陷入冷戰最後10年的僵局,美國本土卻沒有受到太多影響,而披頭四的藍儂雖被瘋狂暗殺,紐約的迪斯可舞廳始祖54俱樂部也歇了業,但紐約的各種流行音樂、文化藝術活動,以及其獨有的自由氣氛,還是像盛開不盡的繁花,讓台灣留學生大開眼界。

80年代的紐約,完全屬於另一個世界,適合年輕藝術家拋棄政治疲倦,釋放出青春專屬的生命活力。在紐約,李安泡電影院、一遍又一遍觀看小津安二郎的電影,然後當主流導演的助理、拍實驗電影、遇見電影事業的經紀人,期間並經由羅曼菲認識了後來合寫劇本的馮光遠。在紐約,羅曼菲跟隨瑪莎˙葛蘭姆習舞、與名演員尤伯連納同台並巡迴全美演出百老匯名劇《國王與我》。在紐約,馮光遠研讀蘇珊˙桑塔格的《論攝影》時,經常在打工的鞋店替桑塔格試穿鞋子。在紐約,劉靜敏接觸了果托夫斯基的貧窮劇場,她的表演開始向劇場與原始人文關係的思考發展,而有後來回台灣創「優劇場」的基礎。在紐約,平珩初識德國知名編舞家碧娜˙鮑許的作品,她和羅曼菲等一票朋友下了課就搭地鐵直衝相距頗遠的布魯克林音樂院,勒緊腰帶連買好幾天的票,瘋狂地看遍鮑許的所有舞碼。在紐約,這群人彷如脫疆野馬,急著釋放禁錮太久的心靈。

馮光遠還記得,羅曼菲與平珩在蘇活區由倉庫改成的住處、及馮光遠位於皇后區的老公寓是台灣藝文界人士80年代造訪紐約時,必定借住的地方。閉上眼睛,彷彿還清晰可見屋裡有羅曼菲顧自拉筋劈腿的身影、李安在廚房煮東西的食物氣息、楊澤拿著筆記本振筆疾書、以及肩上總是掛相機的馮光遠,與舒國治正急急趕往某家電影院的路上…。

自由誠可貴,但自由在困窘不堪的貧窮面前,更能彰顯。李安失業6年,為了省錢必須親自下廚;馮光遠未進報社工作時,必須打工賺取生活費;羅曼菲撿回學校棄置的座椅充當書桌;平珩向羅曼菲分租房間,還打地舖;研究所畢業時,這群革命同志甚至合租一件碩士服,輪流穿著照相。這一段共患難的革命情誼,相隔2、30年後回顧,已不只是一段美好的青春情誼而已,那是一群人從封閉的台灣出走,在自由的紐約獲得解放,而後回過頭來影響自己國家文化藝術風貌的一個特殊時空下的成長經驗。「我們在紐約得到了創作的養分,一種完全自由的創作,講你要講的,做你要做的,想清楚了要過什麼樣的人生,回來後,等於把創作的種籽帶了回來。」馮光遠說。

如今,政治鬆綁了,有更多台灣人到了紐約,紐約的故事說不完,但政治與科技的進步,也改變了時代的氛圍,「台北和紐約落差沒那麼大了。」馮光遠說。正因如此,在馮光遠翻箱找出13年紐約生活的影像紀錄並集結成冊之際,攝影集裡李安為這位老友寫下的句子,格外透顯意義:「他是正巧經過這裡,觸景按下快門?還是在角落裡守候良久?他對時間與空間是有意,還是無意?」青春快閃而過,歲月永不可能重現,但這一群人的一段時間與空間,是正巧經過這裡,還是時代之必然?是有意,還是無意?

本文出處http://news.chinatimes.com/Chinatimes/Philology/Philology-Book/0,3427,112006041000394+11051303+20060410+news,00.html
照片出處http://www.udn.com/2006/3/17/NEWS/READING/REA8/3216303.shtml

馮光遠與李安http://news.chinatimes.com/Chinatimes/ExteriorContent/ChinatimesWeekly/newweekly-content/0,3813,170202+0,00.html

馮光遠攝影展 http://www.ettoday.com/2006/02/12/11088-1904485.htm

馮光遠攝影筆記 50/50
官方網站http://www.netandbooks.com/taipei/for/03/intro.html
有人翻拍http://www.wretch.cc/blog/b565656&article_id=3592668


馮光遠的給我報報(案 原本是九零年代在報紙固定的專欄 現在pchome有電子報) http://epaper.pchome.com.tw/adm/brief_left.htm?s_code=0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