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13 00:55:13柏毛蛋

美優紀化大作戰

祝大家新年快樂!
























Step 2




  「金閣寺,妳現在到底要去哪裡啊?」



  離開坐滿渡邊美優紀的教室之後,橫山卻完全沒有要去保健室的樣子,她站在還不熟悉的教學大樓走廊上,稍微確定了一下方向,就毫不猶豫地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那筆直而堅定的腳步,還真是有點武士赴死的感覺啊。山本一邊想著這種毫不相關的事情,一邊拉住了轉學生的手。「喂,如果妳想翹課的話,身為班長,我是不可能坐視不管的喔!」


  「我說,首里城妳的SOP順序很令人難以理解呢。」橫山停下了腳步,一臉困擾地看著山本。「明明就是妳說我們要先找出變成這樣的原因,然後解決問題的啊。可是我要去解決問題了,妳又叫我不准翹課。況且,就算是國家法律也會有特別動員臨時條款,現在不就是這樣的時機嗎?」


  「美優紀明明就在教室裡啊!話說回來,為什麼我是首里城?」


  「因為我在美優紀家裡看過妳模仿首里城的照片啊。那時候就覺得山本同學真是個有趣的人呢,明明每天都看到大阪城,卻這麼喜歡模仿首里城。」


  「這麼說對首里城太失禮了吧。夾在日本與清朝兩大強國間,卻仍努力求生存,維持著自己的樣貌,用那種高傲而堅強的姿態在戰亂中活下來了,不覺得這是一件很美麗的事情嗎?」



  轉學生露出不知道該不該贊同的表情,歪著頭想了想之後,才輕輕地回答。「可是現在的首里城是二戰燒毀後重建的喔。」


  「金閣寺也是重建的啊!」山本毫不退讓地反擊了,卻在說完話的瞬間,突然意識到她們現在的處境與特地離開教室的原因。於是她戒備地看了看四周,把那個轉學生拉到樓梯間的角落。「既然我們都知道造成這場騷動的人是美優紀,那我們應該直接去找她才對吧?可是美優紀人明明就在教室裡,我們幹嘛還要找藉口離開那裡?」



  「在教室裡的不是美優紀。」



  「咦?」山本驚訝地張大嘴。「妳怎麼知道?」



  「山本剛才沒有發現嗎?老師叫美優紀上台解題,她全都正確無誤地寫出來了,那可是三元一次方程式喔。」




  這種事情,自己居然一點也沒有發現啊,山本頹喪地鬆開了轉學生的手。






  山本的父親過去曾在造船公司工作,上小學以前都住在父親位於築港2丁目的員工宿舍。所以山本幼年時,對於大阪人自豪的大阪城其實沒有什麼印象,對她來說,天保山的摩天輪以及在房子裡裝了一艘原尺寸菱垣廻船浪華丸的海遊館,就是大阪的全部。


  後來父親有幸調到造船公司的總部,也想給準備上小學的山本一個安定的環境,於是在夠看見大阪城的南天滿一帶買了房子。母親時常說當初特地選在這裡,是因為附近就有相當靈驗的大阪天滿宮,希望山本和她的哥哥、姐姐都能就近受到神明的庇佑。當然,山本長大之後無數次想告訴母親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因為渡邊家就住在隔壁,只隔著一道牆的距離,但那傢伙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有被菅原道真保佑了的樣子。


  總之,無論基於什麼理由,八歲的山本與八歲的渡邊在堀川小學相遇了。山本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渡邊時,自己正一個人坐在盪鞦韆上,遠遠地看著被那個同學們簇擁著,綁著漂亮的公主頭,穿著柔軟雪白的合身小洋裝,看起來就像洋娃娃一樣可愛的小女孩,。


  然後那位小公主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視線,兩手捧著一把色彩鮮艷的糖果,用有蕾絲花邊的白色鞋子小心翼翼地踩過泥濘,像棉花糖般柔軟地笑著問她,山本同學要不要吃糖果?


  什麼嘛,這個討厭的獨生女。當時只能穿姊姊舊衣服,還不是很懂事的山本忍不住在心裡這麼想。即使那些花花綠綠的糖果看起來相當可口,但她還是忍耐著別開臉,倔強地哼了一聲。


  小公主委屈地扁著嘴,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她雪白的洋裝上已經沾滿了泥漬,白皙細嫩的手腳和臉蛋上也被濺上汙泥,可是仍舊高舉著還沒有褪去嬰兒肥的胖小手,哭著要她吃糖果。


  這場景怎麼看都覺得是山本在欺負同學,山本自己也這麼覺得,雖然她也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傢伙要自己坐在地上哭。但山本還是迫不得已地吞下渡邊手上那些糖果,足足有十六顆,吃到當天晚上回家連晚餐都吃不下去,被媽媽念了一頓。在那之後,山本不僅一次暗地裡對自己當初太心軟這件事感到自責,因為渡邊美優紀就是那種只要妳吃過一次她給的糖果,她就能讓妳吃下第二次第三次的人。




  本來以為非常瞭解從小一起長大的渡邊,可是居然連這點小事都沒能發現的自己,到底算什麼呢?渡邊美優紀的青梅竹馬?山本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有種渡邊給的糖果不知不覺地被別人偷走的挫敗感。






  「山本,妳知道美優紀可能會去哪裡嗎?」


  「我哪知道啊!我連在教室裡的是不是美優紀都分不出來了…」


    「山本妳只是一旦專注在某件事情上,就比較容易忽略周圍的人事物而已。況且全校,不,說不定是全世界都變成美優紀的樣子這件事,也確實很讓人困擾,山本因此而沒有注意到那點小細節也是應該的。」


  「別說得一副跟妳毫無關係的樣子啊!」





  橫山微微一笑,伸手拉了拉領帶的結。明明眼前沒有任何可以反射的東西,但是她仍舊準確地將有些歪掉的領結調整回去,橫山由依就是這樣子的人。山本望著橫山嘴角那抹輕淺的笑意,突然有種無論是多偏離正常軌道的事情,一旦到了她手中,就能夠送回原來的位置的感覺。



  這個人是在夏末的時候轉進城星學園。據說橫山原先是在東京念書,但確切是哪一所學校轉來的也沒有人知道,故鄉是在京都府木津市,家裡有兩個姊姊,卻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父母的事情。假日時好像會去音樂學校上課,過去曾經跟朋友一起組過樂團,擔任主音,也會吹小號,又是體育大會的常勝軍,總而言之,是個幾乎找不出什麼缺點的優等生。


  勉強要說有什麼缺點的話,就只有不太會說話,還有想說笑話時自己會先笑出來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情吧。山本望著橫山微笑的臉龐,內心突然滑過一絲詭異的情緒,快得連自己也抓不住。



  她眨了眨眼,半响,才妥協似地開口問。「吶,橫山,妳知道美優紀人在哪裡嗎?」


  「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橫山一臉理所當然地笑著回答。「我轉來這所學校也才幾個月而已啊,雖然我很喜歡美優紀,但也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瞭解她啊。一直以來,都陪在美優紀身邊,在她的人生中佔據了大半位置的是山本妳吧。所以說,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知道美優紀在哪裡的人,也只有山本啊。」


  「在她的人生中佔據了大半位置這種說法太誇張了吧。」




  從七歲那年認識渡邊,直到十七歲的現在,在這十年中,山本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對渡邊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渡邊美優紀這個人長了一張天使般的臉龐,肚子裡卻像墨魚一般黑。這麼說或許對墨魚太失禮了,可是山本實在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形容詞。


  渡邊美優紀不喜歡念書,常常用眼淚把山本騙到家裡去,請她吃一些小點心和糖果,吃完之後說『做為回報,阿彩替我寫作業吧』。渡邊美優紀喜歡練書法,經常寫一些奇怪又不吉利的四字熟語,比如說惡逆無道、哀鴻遍野、美人薄命之類的送給她,卻怎麼也不肯寫山本最想要的『逆順無二門,大道徹心源。五十五年夢,覺來歸一夢』。渡邊美優紀喜歡少女偶像,會要求山本替她瞞著母親說是去參加夏令營,實際上卻是去追了HANGRY&ANGRY的世界巡迴演唱會。而且山本還是在開學後,收到渡邊給的土產才知道這傢伙連倫敦和巴黎場都去了。


  山本在不知不覺中,記得了這麼多關於渡邊的事情。可是對於那個人來說,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呢?青梅竹馬?剛好都同校的人?還是好欺負的小跟班而已?




  「首里城,妳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喂!不准亂叫!」


  「妳不也叫我金閣寺嗎?」



  山本原先想說『不然妳想叫清水寺嗎,那可是拿來丟屍體的耶,不過還滿適合妳的啦』,但是現在顯然不是個該糾結於橫山由依到底比較像金閣寺還清水寺的時候,渡邊美優紀那傢伙人到底在哪裡呢?山本輕輕地嘆了口氣,看著自己呼出的白色氣體。




  小時候不知道只是因為人類呼出的氣體中含有水氣,在冬天時一接觸到冰冷空氣,就會產生液化形成白煙,這種簡單到不行的物理現象,還以為是一種專屬於冬天的魔法。山本還記得渡邊有段時間對這種魔法非常著迷,每天上學的途中,會把手縮在毛絨絨的粉紅色手套裡,整個肩膀都和脖子都用白色毛線圍巾包起來,遠遠看過去簡直像是個會走動的小雪人。可是她卻把可愛的臉蛋露在外面,即使被凍得臉頰都紅了,還是呼呼呼地不斷吹著氣。


  山本對於這種近乎自虐的行為很不能理解,但渡邊卻說山本才不懂,這是一種向神明大人祈禱的方式啊。




  如果用一般祈禱的方法,總是很擔心神明可能沒有辦法知道我真正的意思,或者是我的本意會不會因為自己表達不好而被神明曲解了這一類的事情。可是冬天的時候,這個白煙就會從我的身體裡面跑出來,跑到我們看不見的天上,所以一定更能好好地傳達我的心意給神明知道。我就是這麼想的,才會把呼氣當成是一種神明大人的祈禱吧。


    渡邊這麼說時,山本只覺得莫名其妙。她自己本身是個對神明啊、祈禱啊這類的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的人,跟父母或朋友去神社參拜時也總是不知道該許什麼願才好,只好假裝祈禱地低著頭發呆,等到同行的人許完願了才一起離開。於是山本思考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地問了句,妳有這麼多願望想跟神明說的嗎?



  當時只有十一歲的渡邊歪著頭,把臉埋進柔軟的白色圍巾裡,笑著說,像是希望可以用我的可愛來征服世界這種事情啊,很多很多喔。



  現在回想起來,雖然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那傢伙這麼小就會想這些奇怪的事情,但如今的窘境根本有跡可尋吧。用自己的可愛征服世界什麼的…,等等,祈禱,征服世界?






  山本猛地抓住了橫山的肩膀,對那個一臉事不關己地笑著的轉學生說。「橫山,我想我知道美優紀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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