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14 20:24:52柏毛蛋

小滿













卯月、小滿













  雖然過幾日才是由紀十六歲生辰,但柏木家仍決定提早為由紀舉行裳着。


  家中獨女終於長成一位美麗女性這年,敏郎遞出的申文終於通過核准,準備調任大隅國的國守。雖然如今的京都正因為鹿谷陰謀而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但柏木敏郎還是特意上京覲見,順便替女兒辦成人式。而柏木也升任陰陽生,並從泰親手中得到一件珍貴的法器,來自唐國的降魔杵。甚至連竹井也不知從哪弄來一件唐織縫製的十二單衣,趁著柏木不在時,擺在她房間的桌上。



  柏木知道竹井久只是想表達感激,雖然柏木的動機聽上去不怎麼讓人舒服,但竹井還是想讓柏木知道牠們狐狸也是有恩報恩的。母親後來在柏木房裡看到那件十二單衣,也對這份大禮感歎不已,柏木那時才知道這份禮物的價值,只覺得那隻狐狸精偶爾也挺可愛的,只是有點彆扭,又不怎麼討喜而已。






  舉行裳着的日子是佐江選的,她說小滿,有萬物即將成熟飽滿之意,正適合給由紀辦成人禮。


  其實一般成人禮都是選在正月舉辦,可是由紀長年待在京城,況且這次柏木家返回薩摩後,又要忙著舉家遷移到大隅,若是得等到正月再上京一次,那未免太過勞師動眾了。敏郎雖然不知道佐江是什麼來頭,只隱約知道她與神代氏頗有淵源,加上泰親的占卜也算出這個日子是大吉之日,於是便答應了這個決定。


  畢竟他就算不信佐江,也得給名滿天下的指御子一個面子。






  只是誰知道小滿這日,居然下起雨來。






  柏木穿著白小袖和緋袴,端坐在寢殿內,表情顯得相當難看。一旁的母親雅姬正在安慰女兒,一下說是遇水則發,一下說女人應當溫柔似水,這個節日遇水,便是連天也覺得由紀是個似水般的美麗女性。


  儀式地點選在柏木家上京暫住的宅邸裡,這裡原來的主人是式部少丞尊忠,他得知柏木父母上京後,便熱心地打點一切,還特意借出自己在中御門大路附近的府邸讓柏木家的人暫住。尊忠是從六位上的式部少丞,敏郎雖然升任國守,但也只是正五位,都不是可以居住在寢殿造宅院的身分。就如同柏木對橫山家的評語一般,這是不合禮儀的奢華,所以原本柏木是想在那鷹司小路上的小院舉辦成人禮。可是看到父親對這宅邸的喜愛,連連點頭稱許的模樣,也就把心裡的話給吞了回去。



  「由紀上京之後,似乎開朗不少。」


  雅姬說這話時,正在替柏木梳髮,柏木看不見母親的表情,只是從母親的語氣裡聽出一些欣慰。「既然這樣,那我也放心了。本來還怕由紀妳內向怕生,會給佐江添麻煩呢。可是妳們看來處得不錯,那我對梧桐也能交代了。」



  雅姬口中的梧桐,是神代氏的現任家主,雅姬的親姊,也是當初將柏木託付給佐江的神官。



  薩摩神代氏以侍奉神明而聞名,連姓也是取自於此,神代,便是指神武天皇即位前,眾神降臨日本的時代之意。而神代家族的血緣可以上溯至卑彌呼女王時期,與現今天皇一脈同宗,更因此而保留當時的傳統,以女為尊,也只有女性可以擔任家族繼承者。千年之前,篤信鬼道的邪馬台國在卑彌呼女王過世之後,後繼者遷至近畿,統一日本,建立大和王朝。大和皇室為延續國運,於是派遣同樣流有卑彌呼女王血統的皇族回到薩摩,賜姓神代,建霧島神社,以神武天皇的祖父瓊瓊杵尊為主祭神,並由神代家的人世代擔任神官。


  但其實大和皇室派遣回薩摩不只是為了侍奉瓊瓊杵尊,更重要的是要延續神選巫女的傳統。據說,卑彌呼女王是日之巫女,終生未有婚嫁,她過世後,邪馬台國曾立男主,卻造成國家動盪,險些導致滅國。後來邪馬台國又重新選出新一任的日之巫女,並奉為女王,國家才安定下來,並且日漸壯大,最終統一日本。


  於是日之巫女對皇室的重要性,可想而知。神代家族,便是為了延續此一傳統而存在的,於是她們的地位與聲望自然不容小覷。原本敏郎也是抱著希望女兒能夠被選中,成為日之巫女,使柏木家地位跟著水漲船高的心思,而將女兒送回神代本家,可是雅姬卻對此大為反對。



  因為千百年來,凡是擔任巫女的人都從未活過二十歲。



  柏木也是直到離開薩摩前夕,擔任神官的姨母才對自己說起這段神代氏的歷史。柏木當時並不放在心上,只當成是在聽故事,可是現在想起來,又覺得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精通鬼道的佐江,跟流傳千年的神代氏究竟是什麼關係?






  「母親大人,您是如何認識佐江?」


  「怎麼還問這個問題?我不是說過,她是神代一族的故人嗎。」


  「可是她沒有姓。」柏木輕輕地說。「您應當知道沒有姓的人,代表什麼意思。」


  雅姬握著梳子的手微微一頓,卻仍然笑著回答。「由紀妳這孩子真是善忘,她遞給陰陽寮的申文上不是寫著宮澤佐江嗎,又怎麼會說她是無姓之人呢?對了,尊忠大人這麼年輕有為,不知道可有婚配?」



  那個姓是她替佐江寫的,母親自然也知道,可是既然母親還這麼說,便擺明不想談這件事。雅姬和柏木一樣,是外柔內剛的女子,不想做的事,別人怎麼逼都沒有用。柏木不高興地抿了抿唇。她知道母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才刻意提起尊忠,可她就是不高興。


  「我與尊忠大人只是公務上的往來,對這種事情並不清楚。」



  雅姬停住手上的動作,坐到女兒旁側,望著柏木美麗的臉龐,微微歎氣。「由紀,從今日起,妳就是一位女性了,也該為自己的未來著想啊。」


  「母親大人,我是陰陽師。」柏木以不容置喙的語氣回答。「假使我不學習陰陽道術,就不可能活到今日。泰親大人曾安慰我,世事必有因果,既然上天註定要讓我以陰陽師之姿活下來,也就表示我無法如尋常女性那般結婚生子。」


  柏木說的沒有錯,出身神代氏的雅姬比任何人都清楚。陰陽師不是普通官職,以前也從未有女子擔任過陰陽師的先例。像陰陽師或是巫女這般長年與鬼神打交道的人,一旦身體出現損害,便很有可能會被妖魔趁虛而入。女人在懷孕、分娩時都是非常虛弱的時候,極有可能被妖魔附體。神代家的巫女即使成婚,也必須住在霧島神社內,受神明靈力保護,也是這個原因。於是當初佐江提議要帶柏木上京入陰陽寮時,她也早就做好女兒此生或許無法成家的覺悟。


    只是身為一個母親,終究還是希望看見女兒有個好歸宿。



  「況且,倘若要和他人共享夫婿,我情願不要。」



  雅姬臉色一黯,沉默不語。



  柏木知道她是想到父親迎娶妾室隼人姬的事情,對此,柏木心裡也是有些埋怨。當年父親為了讓私生子認祖歸宗,執意迎娶隼人姬為妾。神代氏向來以女為尊,加上雅姬是當代家主胞妹,對這種事情當然不能諒解,與柏木家的關係一度陷入冰點,甚至引起薩摩守興氏的關注。


  後來敏郎主張將她送回本家,除了她被妖靈纏身,必須求助本家這點外,多少也是想緩和與神代家的關係。



  可是,其中最難受的,莫過於是被夾在其中的母親吧。






  過了半晌,雅姬才望著女兒輕笑著說。「不過由紀這般優秀的女兒,要嫁出去我也不捨,還是不嫁的好。」


  「母親大人是想說我這性子,也沒幾個人受得了我吧。」柏木忍不住這麼回應,心裡卻想起那個讓她變得如此的罪魁禍首。






  成人式這日,佐江只是託泰親送來賀禮,人卻消失無蹤。佐江的行蹤向來神秘,一個月裡偶爾會抽幾天陪柏木去陰陽寮,跟泰親喝喝茶,談論咒術,就當是盡了使部的職責。大部分的時間,柏木外出時,佐江還未起身,正午柏木返家時,佐江已經備好飯菜,邊喝著茶邊等她。下午柏木在房裡念書或回陰陽寮幫泰親處理事務,那傢伙又悠悠哉哉地不知跑哪去玩。


  柏木都是要等泰親偶然提起,才知道前幾日佐江又跟他去了高野。


  其實佐江也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只要柏木開口問,她是一定會據實以告的。只是柏木自己覺得,連平日去哪裡這種事情也要追問的話,自己豈不是像善妒的妻子一般?



  想到妻子這樣的詞,柏木忍不住微微泛紅了臉。



  可是佐江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啊,又怎麼可以聯想到那方面去呢?自己又是在慌亂什麼?況且,自己剛才也說了這輩子不嫁人的,就算是佐江那傢伙也…


  雅姬看著女兒變幻莫測的臉,只覺得真是有趣。柏木上京不過幾年,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或許是以前身體虛弱,才導致女兒失去同齡孩子該有的樂趣,現在這樣,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好的。



  雅姬溫柔地替女兒撫平下擺的皺摺,緩緩地站起身笑說。


  「時間差不多了,由紀,我們到前殿去吧。」













  柏木的成人式,在細雨綿延的日子裡順利結束。


  那個佐江第一眼見到她時,還躲在梧桐背後畏畏縮縮地不敢看人,怯弱怕生的孩子,已經長成一位美麗優雅的女性了。佐江直到當天晚上回到家中,望見還穿著白小袖和緋袴,撐著紙傘,站在石橋上的柏木時,才突然意識到這件事情。


  佐江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種為人父母的感慨,她走近柏木,用自己也沒察覺的柔軟語氣問。「下雨了怎麼不進屋去?」


  柏木沒有回答,只是把傘移過去一些,讓佐江不被雨淋濕,才開口說。「妳今天怎麼沒來?而且出門也不帶傘。」


  佐江沒有意識到柏木語氣裡的埋怨,她望著那孩子已逐漸褪去青澀的臉龐,用手在兩人間比量著。「由紀,我剛見到妳的時候,妳還這樣小小一隻,只到我的胸口而已,現在已經長到我眼睛這裡了耶。」



  她這麼一說,柏木才發現以前必須抬起頭仰視的佐江,現在居然只要稍微抬起眼就能夠直視。而且過去那個連光是看到佐江就不敢說話的自己,如今也可以這麼自然地看著她的雙眼,跟她說話,甚至是對她生氣了。


  柏木側過頭望向近在咫尺的佐江,聽著雨滴打在傘上的聲響,只覺得時間這種東西,真是這世界上最為奧妙的術。



  「啊,由紀現在也很少哭了。」


  「什麼?我以前也沒有很愛哭啊!」


  「沒有嗎,可是妳不是都趁我睡著之後,躲在棉被裡面偷哭?」



  柏木臉微微一紅。她沒想到那個時候的事情這傢伙居然都知道,況且她裝做不知道也就罷了,卻過這麼久才突然提起,還是選在她成人式這天,這傢伙是故意討罵的嗎?


  「話說回來,妳今天到底跑去哪裡?」


  「啊?」佐江似乎對柏木惱羞成怒地轉移話題無法馬上反應過來的樣子,她眨了眨眼,略為遲疑後才解釋。「最近京都四神的靈力有些不穩,我只是去確認發生什麼事情而已。」


  「四神靈力不穩?」柏木微皺起眉。




  平安京是當年桓武天皇為鎮壓早良親王的怨靈所建,匯集當代知名的能人異士意見,以北方船岡山為玄武,東方賀茂川為青龍,南方巨瓊池為朱雀,西方山陽、山陰二道為白虎,以四神為京都的屏障。


  所以倘若京都真的靈力不穩,將會殃及皇族,導致整個國家的動盪。這樣一來,陰陽寮勢必又得為此勞師動眾了。只是泰親為什麼沒有對她說起此事呢?




  「別想這麼多,不是什麼大事。況且事態若真有這麼嚴重,泰親也不會無動於衷的。」佐江卻一點也沒有憂心的模樣,只是笑著說。「對了,由紀怎麼還沒把衣服換下?都這麼晚了…」


  「本來是特地穿著成人式的衣服要給妳看,誰知道妳這麼晚才回來。」


  「特地給我看?」佐江臉上瞬間閃過錯愕的表情,卻又馬上就回復成平時的笑臉。她望著柏木的臉龐,認真地回答。「由紀今天這樣很美,改天穿起小久送妳的那件十二單衣,一定會更美的。」


  「喔?妳不懷疑人家入魔了?」


  佐江知道柏木又要調侃她那天的事情,於是無辜地摸摸鼻子說。「我還不是怕她又欺負妳,真是好心沒好報。」





  柏木後來才聽竹井抱怨,那日她刻意選在柏木去陰陽寮的時間,把裝著十二單衣的錦盒放到她房內,正走出門,就看到本來應該外出的佐江迎面走來,還詫異地看著自己。竹井也知道以自己過去的作為,佐江一定會誤會她的來意,所以搶先解釋,說她只是想送柏木成人式的禮物,卻沒想到會更加引來佐江的懷疑。


  她說那時的佐江,是一手準備結印,一邊問她為何墜入魔道。



  竹井簡直哭笑不得。她跟柏木是不對盤,可是她們也沒有恨對方到要置彼此於死的地步吧。況且她修煉千年以來,遇過這麼多劫難,都沒有起魔心,又怎麼會只是因為一個小女孩很愛跟她吵架作對而入魔道呢?佐江這傢伙未免也太關心則亂了吧。


  柏木返家時,那兩人還在對峙。當她聽竹井轉述這件事後,馬上就知道竹井送她禮物的原因。可是這件事,又無法對佐江實說,只好隨口說是竹井近日在嘗試寫和歌,想拜託自己幫忙,所以才會送禮給她。


  可是柏木沒想到,佐江聽了之後,竟然會跑去追著竹井要和歌,那隻狐狸被煩得受不了,又趁夜跑去某朝臣家借一首回來給她。而且竹井也挺有眼光,正巧偷到六歌仙之一的大伴黑主後人,辭藻華麗,就是肉麻些罷了。






  「我現今手裡有唐國的降魔杵,又有管狐,她敢來鬧,我就燒她尾巴。」


  柏木說起燒她尾巴時的語氣太過愉快,讓佐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當初送柏木管狐,又特地去找來空海留下的降魔杵託泰親轉送,只是因為這陣子自己事情多,柏木又開始接觸除靈的工作,擔心自己無法隨時注意柏木,萬一遇到太過強大的怨靈,這孩子沒有能力自保,才會想找幾件強力的法器給她傍身。可是佐江沒想到那些法器居然會被柏木拿來當欺負人的武器,幸好管狐還認得佐江,而且佐江也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不怕密宗法器,不然改天被咬又被降魔杵打的說不定就是她了。



  「由紀,柏木家的人還在京裡嗎?」


  「明天就要啟程回薩摩了,怎麼,妳想見父親大人,還是母親大人?」


  「沒有,我只是問問。」佐江輕輕搖頭。「前幾天我去見雅姬,本來是想跟她問梧桐和蒔姬的近況,可是她看起來氣色不大好,所以我後來送了個安神符給她帶在身上。不過我看她面有鬱色,怕是心病,妳知道她最近怎麼了嗎?」


  對於佐江直呼自己母親的名字,柏木似乎已經感到很習慣,反正佐江對長輩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不過想到母親,柏木就忍不住垂下眼,望著倒映出因為細雨而泛起一圈圈漣漪的池塘。「或許是因為隼人姬的事情吧。雖然已經過了好幾年,可是我知道她一直很介意。父親大人自成婚以來,都待她相當溫柔體貼,不可否認,其中有一小部分是由於神代氏的權勢,但他對母親確實是情深意切。可是,那樣的父親大人卻帶回另一個女人,還有他們的兒子,要母親怎麼忍受…」


  柏木咬著下唇,像是要把心中所有不滿全都傾瀉出來似地歎了口氣。「無論是花橘也好,母親大人也好,她們終生都被這些男女情愛左右,鬱鬱寡歡,甚至是為此被逼慘死,成為怨靈。其實我原本很排斥這些鬼神之術,覺得要不是這些東西,怎麼會讓我的幼年過得如此不幸。可是一想到這些事情,我就又無比慶幸自己是陰陽師,能夠終生不嫁,現在想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不過,尊忠大人看起來是真心喜歡妳。」


  「我才不相信這種東西。」



  佐江似乎想說些什麼來勸她,可是她自己也沒經歷過這些事情,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好滿臉無措地盯著柏木。


  柏木看到她那模樣,馬上就忍不住笑了出來。「不說這個。佐江妳之前舉行裳着時也有穿白小袖嗎?真想看看那時的佐江,妳現在每天只穿狩衣,我都不知道佐江穿十二單衣是什麼模樣。」


  「我沒穿過,家鄉也沒有裳着這種東西。」


  「怎麼可能,連男子的元服也沒有嗎?」


  「沒有。」


  「那真是太可惜了,早知道今天真應該硬把佐江留下來見世面的。」



  柏木雖然是笑著說,可是佐江卻敏銳地嗅到危險的氣息。她知道這孩子在為自己缺席成人式鬧彆扭,於是呵呵地笑了幾聲,討好地說。「儀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由紀在成人式過後,感覺比往常成熟許多,不僅是外表變得更為出色,氣質也更趨沉穩。我想假以時日,由紀必定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大陰陽師。」


  「成熟?妳只是想說我成人式後就變老了吧?」


  「怎麼會呢?由紀才十六歲,說老還太早了吧。」佐江只覺得冷汗直流,連忙解釋。這孩子年紀越大,真是越難應付,難道真應了竹井那狐狸嘴說的,往後自己就要被柏木吃得死死的?




  佐江忍不住懷念起那個會躲在棉被裡偷哭的柏木。




  「偶爾我也會想,如果能像竹井久那樣永遠不老也是件好事。」


  聽到柏木這麼說,佐江不甚苟同地搖頭。「沒有什麼好不好,人有人的難處,妖也有妖的苦處。」


  「那佐江覺得當人好還是當妖好?」


  「我又沒當過妖,怎麼知道當妖如何。」




  佐江下意識的回答,讓柏木暗地鬆了口氣。


  她承認自己故意把話題引到這上頭,多少是存著要打聽佐江過去的心思。早上和母親談過話後,她更確信母親多少清楚佐江身分,也確定佐江確實和神代家有著千絲萬縷,但卻也讓柏木更加在意佐江的從前。柏木知道佐江寵她,竹井也為此抱怨過許多次,可是對她幾乎無所隱瞞的佐江,卻對自己的事情絕口不提。


  每當從別人口中聽到佐江對妳真好的柏木,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就忍不住覺得佐江對她這麼好,她卻連那人的身分,甚至那人是人是妖這種事情都不清楚,豈不是很可笑?


  身為陰陽師,基於自己的天職,柏木下意識地期望佐江不是妖魔,畢竟陰陽師跟妖魔終究不是同道中人。幸好那人的回答很讓人滿意,讓柏木終於放下心裡的一個重擔。


  只是佐江的下一句話,卻又讓她的心隨即沉下。






  「可是,」佐江直直地凝視著她的雙眼,說不清楚是什麼表情,而她墨黑色的瞳孔中,正倒映出柏木的臉龐。「我也早就忘記當人是什麼滋味了。」







  柏木只能望著佐江,良久無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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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 2012-11-19 08:46:54

柏木終於成年了!!!OHYA~

所以..佐江的蘿莉補完計畫已經可以開始準備下一部了吧!!(推眼鏡)

>>四方靈氣不穩
總覺得未來會出什麼大事,讓兩人之間的關係起變化

>>忘記當人的滋味
既不是妖,也不像人,糾竟~~佐江的身世到底是什麼,且讓我們繼續看下去(盛竹如口氣)

CHE 2012-11-17 22:32:38

每一章都好喜歡喔w
身為佐江推完全被裡面又呆又純真的阿江擊沉啊啊啊
暗自糾結彆扭的由紀也好可愛!

Go 2012-11-15 22:18:21

不是妖也不是人
那會是什麼?

Ans:千年大神木(XD!
啥時才會察覺由紀的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