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蟬鳴鳥叫的公園中，某一角有一群孩子在嬉戲，追逐跑鬧用挖沙鏟堆砌一個城堡。

　　「走開啦，不給妳玩。」體型較為壯的小男孩推了綁著一個揪揪的小女孩，大聲地對她吼著。

　　眼眶掛了兩泡淚的小女孩不甘勢弱的吼回去，「你這大胖豬，才要走開！」

　　小男孩漲紅了臉，用力的將小女孩的裙子掀起來，露出粉紅豬的小內褲。「哈哈哈~小豬小豬在屁股。」

　　孩童群們開始起鬨吵鬧著，女孩的嘴一癟大哭了起來。


　　「你們在做什麼？欺負女孩子啊？」聽見聲音的眾孩子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一個皮膚黝黑濃眉高大的男子俯視瞪著他們，「欺負人？」他重覆了一次。

　　「哇~~鬼呀，壞人，大家快跑！！」突然其中一個小孩大叫，每個人都丟下手邊的玩具向公園外跑，只剩下大哭的小女孩瞪大眼癱坐在原地，不知道是哭到跑不到還是被高大的男人嚇到而無法走動。

　　「嗚……不要抓我。」男人伸出手的同時，小女孩抱著頭低聲的說。

　　只見男人把小女孩抱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子，拉好她的裙子，將自己身上的白襯杉當毛巾擦著小女孩弄髒的臉龐。

　　「我不會抓妳的，放心。」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你不是壞人嗎？」小女孩疑惑的問著。
　　「壞人是不會說自己是壞人的，大家都跑光了，妳的媽媽呢？」
　　「我沒有媽媽……爸爸說媽媽不會回來了。」
　　「沒關係，至少妳還有爸爸，不是嗎？爸爸對妳很好吧。」
　　「嗯！爸爸對我很好唷，我生日的時候他都會買超~~大的蛋糕給我，以後我會賺錢錢也要買超~~超大的蛋糕給他吃。」小女孩露出天真的笑容。
　　「叔叔，你長得好像壞人喔。」小女孩突然冒了一句話。
　　「呃，妹妹，我才25歲，實在不需要叫我叔叔，叫哥哥就行了。」
　　「可是哥哥沒有這麼高啊，坐我旁邊的美環她的哥哥就沒有這麼高。為什麼你長得這麼像壞人？」
　　「也有長得白白淨淨的壞人啊。」
　　「白白淨淨是什麼？板條嗎？不過沒關係，雖然哥哥你看起來像是壞人，但我感覺的出來你是個好人唷。」小女孩老成的點點頭卻用著童言童語表示她的信任。
　　「謝謝妳。」男人笑了笑。


　　以前，他的爸爸也是別人眼中的壞人。男人的思緒不自覺得飄遠，跟著被染成橘色的雲、夕陽下……

　　「我跟妳講，25號3樓的那家人，丈夫殺了人，老婆受不了就離家出去了，丟下孩子一個人坐過牢的丈夫生活在一起，唉，我看這小孩長大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啦。」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又聚在一起說長道短，話題永遠不嫌少。

　　「欸欸，他來了，不要說了啦。」三姑六婆彼此扯了扯衣服噤聲道。

　　「妳們好，也出來買菜啊？」胡同瘦弱的身軀看起來比孩子還要嬌弱，他微笑跟鄰居們問好。

　　「是啊，你也出來幫兒子買菜做晚餐呀，真是辛苦你了，老婆不在要自己照顧孩子，可辛苦了呢。」語氣帶酸的回應，這種坐過牢的男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老婆離開了也對啦。

　　人，總是為自己不瞭解的事情做一些奇怪無厘頭的註解，卻像仗義直言的勇士般，那種愚蠢的神勇不知該敬佩還是該譏笑。

　　胡同表情黯然失色，隨即扯開笑容無謂地說，「是啊，照顧孩子很辛苦，但我不會放棄照顧孩子的責任。」隨即就轉身離開。

　　「唉唷，說得倒好聽，誰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原因殺人，我說……」

　　流言，可以殺死一個人，毀了人的一生，莫過於如此了。


　　「爸爸，我不想去學校了。」胡效拿著湯匙攪動碗中的稀飯，他不喜歡稀飯，好想媽媽煮的菜。

　　「為什麼？有很多人想讀書還沒錢讀，可以告訴爸爸原因嗎？」

　　餐桌上瞬眼陷入北極冰點，沉默有如一世紀這麼久。

　　「阿效，你知道人為什麼都有嘴巴嗎？」

　　「因為要講話啊。」

　　「沒錯，因為每個人都有嘴巴，所以我們無法改變別人要說些什麼，但可以改變自己的心往好的方面去想，你懂爸爸的意思嗎？」

　　「嗯，爸爸是說如果別人討厭我，代表我有不好的地方，要改進，而不是罵他，對不對？」從小失母的阿效有著成熟的心靈。

　　「對，語言就像一面鏡子，可以反射出人的樣子，包括他的生活和習慣、思想。」

　　「我喜歡鏡子，因為可以看到自己，也可以看到爸爸。」

　　「真的嗎？那我們要當一面好的鏡子讓大家喜歡，帶給別人美好的事情，你說好不好？」

　　「嗯！」快速的喝完稀飯，他覺得爸爸煮的菜好好吃喔！「爸爸，稀飯很好吃，下次我們也可以加菜瓜一起煮好嗎？」


　　「哥哥，你在想什麼啊？」女孩的聲音將阿效拉回現實中。

　　「我也在想我的爸爸呀。」阿效面帶笑容地說。

　　「哥哥，你有討厭的人嗎？我討厭阿胖，就是剛剛掀我裙子的男生，好討厭、討厭。」

　　「說不定阿胖他很喜歡跟妳一起玩，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說，當妳討厭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是能感受到的，他會難過，不是嗎？想想阿胖有沒有對妳好的時候？」

　　「唔……有一次六年級的人看我長得很矮小就推我，阿胖也推他就打起來了，結果害他被老師罵……」

　　「對啊，阿胖其實對妳也很好對不對？不要討厭他好嗎？想想他對妳好的時候。」

　　「嗯！哥哥，你好不像哥哥喔，感覺你像爸爸。」女孩賊賊的笑，從叔叔變爸爸，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的好。

　　「妳真正的爸爸要接妳回家吃飯了，喏，妳看那個招手的人是不是爸爸？」

　　「對！哥哥，那你也快點跟你爸爸吃飯唷，我要回家了，謝謝你。」女孩露出兩個小酒窩，笑得好甜。
　　
　　揮別後，夕陽只剩下餘暈。那對父女的背影，被拉得好長…好長。


　　爸，不只語言是鏡子，人本身也是一個鏡子，我遵從你對我的教誨，將美好的心情帶給別人，作一面最好的鏡子。

　　孩子，就像父母親的鏡子，舉手投足反射出一個家庭的教養和教育，不能說完全的相像，但有絕對的影響。

　　而你，也是個優良帶給別人美好事物快樂心情的鏡子嗎？

July 19,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