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Chance

我不能說，把方子泓從程雨手上奪回來以後，生活便從此過得完美不過。幻想與現實畢竟是有一點分別的，但我把我愛的意志，重重放在這個男人身上；然而是為了甚麼呢？為了鐘情很久的愛，還是為了，對好友的歉疚？
我知道我待子泓一定不比程雨好，但我會善用自己的魅惑，留住身邊的男人。我也不知這個是缺點還是優點，我愛自己的媚，但恨自己的邪俗。

其實我思念程雨，縱然我一心將子泓搶到懷中，但這麼多年的友誼，卻是怎麼丟也丟不下的。當我抱著子泓，就如他抱著程雨又像程雨抱著我一樣，腦海中浮現出我們三人亦曾擁抱的影像，這種感覺有時會使我內疚和暈眩；我便狠狠吸啜子泓的頸項，看見一片片血紅的吻痕，印證出我們的真實，才使我心情緩和一點。我要我們都記住，方子泓是施嵐的。記住這已經不再是夢想。

我從來不覺得，程雨會再成為我隱憂。我太了解程雨，為了我和她自己平穩的生活，她是不會再需要方子泓的；但我竟然算錯了，方子泓沉默的內心。原來我一直不了解這個男人。原來我一直不了解，一直不了解；甚至不了解方子泓究竟愛不愛我，或是仍然愛程雨，或是兩個都愛．．．

我夢破碎，就在星期天零晨，從意大利回到家，第一陣嗅到方子泓身上的味道開始。
「您見過程雨！」我對子泓尖叫。
我知道自己一定沒有猜錯，是我送給程雨的法國手信，香水的名字叫做chance；當初我送給程雨，希望能祝福自己獲得一個機會。如今的程雨，又是不是在暗示給子泓一個機會呢？

子泓甚麼也沒有說，我的淚便汨汨流下。為甚麼面前的男人總是默默不語，連解釋的說話也沒有半句；此刻我終於明白，得到方子泓不是因為我的魅力，而只是因為他的無所謂。我亦終於了解自己，其實一直依然在乎程雨，就連chance的味道，也從未淡忘。

「方子泓您究竟愛不愛我？」我攔截正要進入睡房的他。
他依然沉默，根本沒有停下腳步。

「您和程雨幹完，不要睡髒在我的床單！」我沒有止住淚，和哀怒。
子泓於是轉過身拿起毛巾到浴室，果然又被我猜中了，但他仍舊靜默，無視著我的哭泣。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哭鬧，要用最嘈吵的聲音，迫使方子泓面對他跟前的女人；直至他悄然關上浴室的木門，沙沙的花灑聲傳出，我知道，已經沒有用了。

悲哀的感覺原來可以如此無助，我彷彿感受到程雨當時的痛，失去戀人與朋友的痛。是報應嗎？但我實在太累，連恨誰的力氣也沒有，原來自從把子泓奪回來，維繫著這段戀情，一直都累得透不過氣。為了爭回來的男人，要我改變一貫的方式，實在是沒可能的事。

「他不適合您的。」我記起程雨的說話。她說得對，方子泓的而且確不適合我。
忽然我很思念程雨，一個最細心最了解我的好朋友，我多麼想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多麼想，回到過去。

我悲傷的脫掉一件又一件的衣物，緩緩走進浴室，緊抱著花灑下的子泓。純淨的熱蒸氣，可不可以清洗我的錯我的罪呢，在沐浴液的草莓味道中，我舒坦的微笑起來；和子泓一起快要一年了，我從未有這般的輕鬆感覺。是釋放了。

我在子泓的頸上再次吻上一個血痕。
「子泓，我們都依然愛程雨，對不對？」他只是靜靜看著我。

「您知道嗎，程雨的味道，是chance；她在給您機會。」我微笑幽幽的說下去「您可以離開，可以不，直至我下一次工作回來，您才給我答案。」

然後的幾天，我們過得再平靜不過。我的心總算安穩下來了，就像一種解脫，又像是變了另一個自己的心內似地；我知道，即使子泓最終決定離開與否，對於我們，兩人或者三人，都會是一個最完滿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