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28 00:45:32圓寂大師
生命中不可避免的傷 -- 鹿苑長春
那個...
應應景
來點牛豹前世姻緣今生會
我不知道這小男孩喬弟是幾歲的
故事是啟始於他還是小男孩時的某個四月
(就是下個禮拜了)
貧苦的他在幫忙家裡工作時
望著悅人的春色
不由自主的丟下工作探尋復甦的生命去了
回來後父親對他說的話
讓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這套台灣英文雜誌社的美國文學名著選集
編者前言就說了 :
用字遣詞帶有三,四十年代的餘韻
怕年輕讀者不習慣
父子的對話, 的確有很深的古味 :
"孩子, 我差一點當你不回來了"
"我到山谷裏去的"
"今天去, 天氣實在是好"
父親沒有懲罰他丟下工作
還代他隱瞞嚴厲的母親
春天與父親的關愛與晚間母親得知真相後的不責罰
讓喬弟歡欣得清飄飄的
那天晚上 :
這是真的。四月的天氣使他發昏,春天使他發昏....
...那小水車使他沉醉,還有那母鹿的來臨,還有他
父親代他隱瞞他不在家裏,還有他母親替他做山芋
麵包,又笑他...這一次的愉悅在他身上留了個標誌,
所以他這一生一世,每逢四月是一層稀薄的綠色,
每逢他舌頭上嚐到雨的滋味,一個舊創痕疼痛起來
他心裡就充滿了一種懷念,懷念他不大記得的一些
什麼....
這是那純真的孩子單純時期的純粹的快樂
後來他跟父親一同去打獵
父親被響尾蛇咬傷, 打死了一隻母鹿藉仍跳動的肝臟吸毒
晚上喬弟在父親的病榻守夜,可能失去父親的煩憂,讓
白天母鹿的小鹿依偎在母親身旁的孤單身影,更添愁緒:
他記起了那小鹿。他坐直了身子。那小鹿今天夜裡是孤
獨的,也像他過去曾經感覺到的一樣孤獨。這可能使他
失去父親的災禍,使牠成為孤兒。牠躺在那裡,飢餓困
惑,貼近被他父親殘害的身軀,等候著那僵硬的形體站
起來給牠溫暖,食物,與舒適。他把他的臉壓在那掛下
來的床單上,心酸地哭著。他恨一切死亡,憐憫一切孤
獨,那恨與憐憫撕裂了他的心。
喬弟真的有了許多體驗死別的經歷,他以道義責任為由
說服母親讓他收養了小鹿,帶著小鹿去找最好的朋友,
熱愛說故事的草翅膀命名時,才發現草翅膀病故,他到
床前對好友做最後的招呼:
他輕聲招呼著:嗨
一開口了,就打破了那癱瘓。他的喉嚨收緊了,就像有
一根繩索勒著它。草翅膀的沉默是不能忍受的。現在他
明白了,這是死亡。死亡是一種沉默,不給人答覆。
草翅膀再也不會向他說話了。
(這一段讓我遙想起,國一時某個天色尚早的下午,我放
學回家,在我家巷口轉彎時赫然看見家門口聚滿了人,
門口燒著的一盆火,讓我腳步凍結,隱隱不安,回到家,
看見了客廳正中央,我祖母的遺體,變形,雙唇緊閉,
那是我與死亡的第一次交會,從此,有一段時間,我從那
巷口轉彎時,眼睛是閉著的。)
草翅膀甚至在生前,就已經想到,如果有小鹿,因牠們
尾巴的緣故,名字就該取為小旗,喬弟用了這個名字,
失去好朋友讓他與小鹿更親近了,然而,喬弟並不預
先知道,野生動物最大的悲哀,就是成為豢養動物,除
了失去自由,也磨掉了怕人的野性,與求生本能,不管
是在什麼時代,動物學者都會告訴你,不怕人的動物,
是最悲哀的動物。漸漸成長後,為了揮灑牠們的野性,
牠們會做出人類無法忍受的破壞,但因為牠們是動物,
你無法與牠溝通,沒有任何阻止破壞的辦法,下流,嗇
刻的人類,再也無法與牠和平共存,最後只好把失去野
性,沒有求生能力的牠送到野外自生自滅,或是,殺了牠。
在隔年初春,小鹿開始破壞家裡的玉米園時,父親要喬
弟殺了小鹿,喬弟無法下手,第二天母親代為下手,失
手射傷小鹿一腿,喬弟傷心的將小鹿帶到森林裡射殺,
悲痛之餘,再也不想回到逼他殺了自己好友的家,他流
浪了一日夜,卻在飢寒交迫中,領略了母親所說的,小
鹿會害他們"餓肚子"的恐怖的飢餓感。知道為什麼小鹿
真的非得被殺死不可。
他漸漸往回家的路走,來到去年四月溜達時經歷的溪流,
想起又是四月,想起那令人愉悅的一天,還有他用樹葉做
的小水車:
他覺得如果他找到了它,同時也就會找到其他一切的消失
了的東西。。。
他找不到去年的小水車,於是倔強的重新做了一個:
那小水車在旋轉著了,銀色的水一滴滴落下來,但是它
不過是一條條的棕櫚葉拂著水,那動作裡面沒有魔力,
那小水車失去了它慰藉的力量。
他說:小孩玩的洋娃娃。。。
他一腳把它踢散了。那碎片浮在溪水上,順流而下。他
倒在地上。辛酸地啜泣著。無論在哪裡都得不到安慰。
我難過的跟著掉淚,這一番生離死別與流浪的飢餓折磨,
讓喬弟從此脫離了純真。早先書開頭時說的舊創痕,說
的就是人們不可避免的成長過程中所經歷的,不可避免
的哀傷罷。
喬弟回到家,從對話中父親知道孩子有了成長,他說:
你已經看見世界上的事情是怎樣的。你已經知道人是下流,
嗇刻的。你已經知道老死神怎樣玩手段。。。
我曾經想要你覺得生命是安逸的。。。一個人看見他的
孩子們跟這世界對抗,真覺得心疼。我總想不要讓你受傷,
能保護你多久就保護你多久。我要你跟你那小鹿去玩,
我知道你是覺得冷清,有了牠你覺得好得多。可是每一個人
都是冷清的。叫他怎麼著呢。。。
後來喬弟去睡了:
在他睡眠的開始,他喊了出來:小旗
那不是他自己的聲音在叫喊著,那是一個孩子的聲音。在
某一個地方。在那水潭再過去些,過了那顆玉蘭樹,在長
青橡樹下面,一個孩子與一隻小鹿並排跑著,永遠逝去了。
張愛玲在譯後說,譯到最後兩段,非常感動,甚至譯完重
抄一遍,眼睛濕潤起來。。。
或許是張愛玲的譯筆魔力,或許是故事本身的淡淡哀愁。
我也是的。
後記:
很喜歡張愛玲寫的譯後,很完整精確的介紹了本書與作者。
然右手今天的打字限額已滿,或許明天或後天或大後天再
慢慢整篇抄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