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子  2011.12.31

寫作文，最難下筆的總是第一句。

第一句背負一篇文章成敗的使命，得細細的想，慢慢的醞釀；多年寫作經驗中，我總是慢慢推敲，推敲心中想要傳達的文章立意，「究竟要傳達什麼心念給讀者？」攤開一張白紙，用最容易擦掉的鉛筆寫下第一句、第二句，不滿意重新擦掉，反反覆覆好幾回，文字端端正正的站穩每一方格時，就是文意徹底被肯定的時候，總是知道「這樣寫，就對了！」

每一期作文課開始前幾堂，總有孩子面對空白的作文簿會驚慌，露出不安的眼神：「老師，第一句怎麼寫？」

第一句是為孩子建立信心的第一步，倘若他們真的想不出來，我會提示他們如何下筆，給個起頭，讓他們勇敢面對心靈找出接下來的句子。心太慌的孩子，為什麼寫不出來一篇作文？自信心不足的孩子，心中會介意許多細節，例如：會的國字太少，容易寫錯字、寫字很累、寫字很無聊、在學校的文章寫的不好……，似乎有太多的心理壓力造成他們對於寫作的第一步「抗拒」。心中有所抗拒，等到非得要面對時再去面對，也無法靜下心來認真面對，只想著草草了事。

的確，看著孩子面對空白的作文簿卻無法移動一格，家長或老師都會替他們緊張，如何協助孩子才能讓他們擁有行雲流水的書寫能力？如何協助他們才能讓他們視寫作為人生樂事，而非一種苦難的折磨？

小宣從一開始上作文課時，她臉部上不能放鬆的神情，握筆時發怔的緊張，一擦再擦的不安全感，二、三十分鐘過去，寫了不過四行。初次見面時，她已經升上四年級，面對「作文」這項回家功課，非得花個一天的時間慢慢提煉文章中的字句，時間多半是發呆掉了，而不是轉成文字輸出在作文簿上。「老師，她只要遇到作文，就寫不出來！」媽媽著急地說明孩子的狀況。

第一次與家長聊孩子遇到的寫作難題，我無法侃侃而談，畢竟孩子不是一個又一個的教學範例，她一定有「寫不出來」的形成背景，身為一個作文指導老師，就得從一次又一次的作文互動中，去覺察小宣對於寫作是抱有什麼樣的想法？必須去突破她心中的魔才能真正的幫助她。

明明知道孩子心中不喜歡寫字、不喜歡寫作文，如果以枯燥乏味的作文教學引導她，反而會有一些反效果，使她更不喜歡寫作，甚至永遠排斥。如果今天我站在教學台上的一次指導，使一個孩子徹底的討厭作文，那將使這個孩子失去許多與心靈對話的機會，並失去面對考試的一個取分關鍵，光是想到後果影響深遠，就不得不謹慎地看待每一次的的作文課。

小宣現在已經是六年級的姐姐，我與她的爸爸、媽媽，花了許多時間等待她構思一篇文章，一開始畏懼將想像的世界呈現在方格中，到現在已經能盡情揮灑心中想像的，對於一個孩子願意跟著我的步伐，願意放下心來接納作文老師的引導，引導她書寫內心想要表達的文字，我回想過程，總是超過下課時間半小時，陪她在教室慢慢刻字；而樓下的爸爸、媽媽與妹妹也一同等待，書寫進行的她想必也是著急的，卻沒有敷衍了事。也許就某些角度來看，我們許多人花了四、五倍的時間在等待她完成作文，失去許多寶貴時間，但從她發怔無法下筆，到一步步移轉格子內的文字，構思如何鋪陳一篇文章才能充分表達語義與創意，等待她的時間一點也不算失去，反而是一種更大的收穫！

相信作文課中會不斷出現像小宣這樣的孩子，雖然開端得千錘百鍊，卻非常經得起時間考驗，當孩子不想放棄的時候，或是對於寫作還有一些遲疑的時候，不妨停下催促的腳步，拉起孩子的手，微笑地對他說：「不急，慢慢來！」一股溫暖的穩定力量一定能透過這句神奇句子感染他，讓他重新有勇氣面對這件困難的事情──寫作。

到底，寫作文難嗎？還是開始的那一句話：寫作文，最難下筆的總是第一句。

梅子OS：突破第一句之後，終將撥雲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