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新手陳依雯:愛著魔,關於寫作的二三事
小檔案:陳依雯,2007年成為黃秋芳創作坊專任老師至今,著有《作文得分王》、《看小說學作文》。「純愛」是人生信念,專注落實於工作和生活中。2019年參與黃秋芳老師教授的「小說拾光寫作會」,勇敢跨足小說創作領域,意外變身為時下最夯的「斜槓青年」,展開為期半年的白天上課、晚上寫純愛小說的極端著魔人生情境。
1. 「每個人身上都有太陽,主要是如何讓它發光。」--蘇格拉底
一直以為,「斜槓青年」這種無敵熱血名詞和我唯一的關聯,僅僅只是「重要的備課內容」而已,我必須堂而皇之地將它帶進教室,以各種激勵人心的奇詭華麗故事垂釣孩子的心,再光明正大地將「人一定要活得多元、活得有用處」的種苗植入孩子心底,期待他們在不斷翻覆變動的未來,設法活出有特色的人生。
猶記得2009年H1N1大爆發時,秋芳老師曾憂心忡忡詢問大家:「一旦疫情失控,沒人敢送小孩出門上課或教室停課,你們不能教作文之後,還可以做什麼?」只見夥伴們都有各自的特殊才藝,皆能侃侃而談轉業的可能性,唯獨我如執拗的悲慨壯士,斬釘截鐵回答:「除了教作文,我什麼都不會。」那乍聽帥氣極了的忠貞答案,仍然遮掩不住我沒有其他特殊才藝的困頓窘境。
創作坊是個有機的高級生命體,一旦祂偵測出哪位老師持續活在有毒的舒適圈環境裡時,祂必然會想方設法讓那位老師與最不想面對的人事物相遇,無論那相遇的方式是溫柔的或粗暴的,沒有人能迴避得了。那些生命中曾經錯肩而過的遺憾也好,恐懼也罷,也很可能是不捨埋葬過的快樂或最愛,它們全都會一一掘土復甦,挾帶過往或深或淺的印記,一個猛勁兒地翻越攀爬進那有毒的舒適圈,撕扯撬開出一道又一道的大小裂口,逼迫正慌亂從柔軟沙發上站起、表情看似相當無辜且明顯錯愕痛苦的人,做出正面對決的搏鬥姿態。
秋芳老師和創作坊配合得天衣無縫,天生自備一種神奇的馴獸魔法。當她瞧見那些被狼狽逼走出舒適圈正手足無措的小獸們時,她總有千千萬萬種激勵人心的辦法,讓一隻隻不夠大膽、頹喪自棄的小獸們慢慢鎮定下來,一步步篤定朝向未知的前方邁進。直到牠們真正抵達目的地時,小獸才恍然驚覺自己的身上竟有太陽,那曲折穿透重重雲層而來隱隱約約綻放的光芒,不只讓目的地的路牌閃閃發光,也照見臉上晶瑩剔透的感動淚水。
十年後,我淪落為倉皇奔竄出舒適圈、終日惶惑忐忑的茫茫然小獸,卻也在2019這一年,蛻變為照亮自己也點亮別人的熱血小說新手。
第一次知道,原來成為斜槓青年,並不一定要具有英雄或超人的非凡體質,也不一定要有可歌可泣的轉變契機,只需擁有珍惜他人與珍惜自我的情意,便已足夠。
2. 「知道得越多,愈發現自己的不足。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一無所知。」
--蘇格拉底
2019年1月底,秋芳老師在網路上張貼〈「小說拾光」寫作會〉公告,當時,我心中只有雀躍的感謝:太好了,小說課是開在今年,而不是身體狀況不佳的去年!即便明知參與這課程,不只是單純聆聽、享受老師的課程內容而已,還必須艱辛產出小說,在報名時得先繳交一篇小說計畫,才算拿到上課許可證,我仍然毫無畏懼地投身其中。
我並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寫些什麼小說,只知道待在舒適圈太久了,而太過安逸的生活有毒,會讓人變得懶散、無趣,甚至染上自以為是的病症而不知曉。我想在這為期一年共六堂課的小說拾光裡,稍稍脫走日常步調,翻演生活的新可能。但,從未寫過小說與小說計畫的我,該如何順利取得上課許可證呢?幸好,緊急和秋芳老師電話連線時,她分析我的寫作優勢,強烈建議:「那就寫台中太平扳手產業吧,你來自那裡,比較熟,台灣目前也沒有人將這議題寫成小說!還有啊,不妨設定兩家扳手工廠是世仇,男女主角偏偏談了一場不被祝福的愛情作為切入點……」
聽起來頗有道理的!好不容易有點方向的我趕緊著手蒐集小說資料,趁著過年時積極採訪爸媽,讓他們自由拼貼許久不曾想起的創業故事,儘管他們的敘述口徑永遠不一致。還特別央請小弟為我解說各種扳手的屬性、特質,打算作為小說意象使用。也煞有其事前往很久沒叨擾的台北國家圖書館,印了一本據說有採訪老爸的碩士論文,以及其他相關論及扳手等手工具碩博士論文,抱著這一堆資料回家啃讀一番後,赫然驚覺我對於老爸和兩個弟弟們從事的手工具行業,完全一無所知。即使我已參閱數本市面上教人如何寫小說的攻略書籍,面對扳手工廠的世仇禁戀素材,我依舊沒有任何想法。
到了六月底,小說拾光課程進行至第三堂課(也就是課程的一半),空有小說計畫的我,依舊一個字未寫,秋芳老師在課堂最後調查大家的書寫進度時,我無比羞愧地發現自己竟然是班上「唯二」沒有動筆的人。這個打擊很晴天霹靂!腦海中自然浮起創作坊每一個孩子驚疑的臉,他們似乎正集體撻伐我:「老師,你不是一直要我們準時繳交作文簿,那你的小說為什麼竟一個字都生不出來?」這時,我大概只能卑微發抖地拿起我年初老早準備好的全新宏碁筆電以及獎勵用小貓貼紙,張嘴囁嚅試圖申辯些什麼,最後,選擇無言以對,畢竟沒有動筆是事實,話說得再多,終究淪為什麼也證明不了的藉口。
索性決定狠狠放棄自己根本一無所知的小說計畫雛形,重起爐灶,剛好那陣子和秋芳老師聊起生活的新變化,敏銳的老師順勢撈起漂流在我話語河中的創意種子,提供新的寫作方向,當下決定就是它了。於是,我快馬加鞭地趕在創作坊密集的暑期班開課前下筆,終於誕生3000字,心裡稍稍感到放心,也才深刻體認到寫小說最難的那一關,其實不是追問與研究小說到底要如何寫成,而是自己能否老老實實提起筆,心無雜念且無所顧忌地專注動筆。
當3000字剛孵育面世時,人在新竹慶生的秋芳老師,不忘啟動馴獸師模式,積極提議:「你的小說勒?給我看一下。」在直擊秋芳老師以很專業的小說家姿態,操作著不太熟悉的筆電閱讀且順手修改素人新手寫的小說時,我唯有滿滿的感動,想著自己實在太過幸運,竟能在初學踏步時,有名家親臨指導,不只如此,在老師的提醒與示範下,我對小說的過場處理也有了更清晰的概念,而那僅有3000字的初試啼聲內容,竟還有幸獲得老師的讚美,這一切的一切簡直恍如置身在一場太過美好的夢境中……
對新手上路的我而言,那是極其害羞焦慮(拙作被名家瞧見了,會不會玷污了小說家的眼睛和心靈啊?)的一晚,也是自信心蓬勃冒出的一晚,如果很多年以後,我還會繼續寫小說,那必定是這一晚的魔法使然。我將深刻銘記,在前往一無所知的小說創作荒原路途時,曾有那麼一股來得及時的撐持力量,陪伴著我筆直地與更多精采的未知相遇。
3. 「教育不是灌輸,而是點燃火焰;是把我們的內心勾引出來的工具和方法。」
--蘇格拉底
自從開始寫小說後,我很認真的執行自我鼓舞心法:只要當日有小說進度,無論多少字,都會犒賞自己一張可愛小貓貼紙,貼在月曆手帳上,大有一種集點換贈品的小樂趣,贈品自然是那預設8萬字的小說。聽起來很遙不可及,寫著的時候卻覺得自己有辦法拉近一些距離。最意外的是,創作坊兩個月的密集暑假課程,從來都是忙忙碌碌的高速旋轉,放假的時候幾乎只能癱軟放空,以及無止盡備課,現在竟然還能奢侈偷渡一些時間書寫小說,簡直不可思議!難道,是小貓獎勵貼紙策略奏效了嗎?雖然小說進度仍是緩步前進,但當那一天能收集到一張小貓貼紙時,心情總會特別愉悅,還有一種自己原來能夠身兼多職的小小驕傲感呢!而只要當天小說進度空白,便會有小小的失落感竄升,要是連續一星期沒進度,那失落感還會膨脹,擠壓著愧疚的、焦慮的、以及一些無法清楚辨識的情緒。那時的我,日子變得極為單純,簡單劃分為有小貓與沒小貓進駐的每一天。
8月底的小說拾光聚會是第4堂課,我的進度已超越被秋芳老師強制規定的15000字,來到23000字,居然還直接躍升為寫作進度第二名。那一刻,真有一種「還好,雪恥了!不然,真無臉面對創作坊的夥伴和孩子呀!」那種成功的雀躍感,大概就像面對那個平常寫作文總是拖拖拉拉的孩子,好不容易有那麼奇蹟的一次不再是最後一名繳交作文簿時,我絕對大肆讚美的浮誇模樣。
我曾在10月份小說拾光第5堂課時,這樣和課堂上的學員分享自己寫小說的峰迴路轉歷程:前4堂課的我,面對寫小說這件事,很像古代的千金大小姐被父母突然告知,剛剛敲定了一門親事,那男子只有一個名字和如政令宣導的家世背景說明書,決定女子一輩子命運的媒妁之言就這麼沉沉地壓在心上,一無所知的千金大小姐有一些期待、卻也蔓生更多的擔憂、以及前路幽幽渺渺的無措感。那時期的我,寫小說的速度特別慢,一天能孵個一千字就要偷笑,我尤其羨慕秋芳老師和毓庭,洋洋灑灑一天便能量產一萬字,佳儒更厲害,打算兩天造出四萬字小說,這些人都是我的偶像,天生配備超級電腦以及無敵機器手臂。
我與小說創作有了媒妁之言後,除了消極羨慕他人擁有天賦異稟的才能之外,也只能懷著戒慎恐懼的心情勤練女紅好飽滿迎接出嫁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為了「要雪恥、要有紀律」而勉力書寫,暫時還感受不到寫小說的快樂魔法。
直到9月到來,我才真的萌生「寫小說真能讓人變快樂」的感覺。月初,奢華進行一趟宜蘭三天兩夜的放鬆旅行,最初朋友問我想去哪玩時,我毫不猶豫喊出:「宜蘭!」原因很假公濟私,由於我百轉千回懸念的還是正在書寫的小說,這趟旅程根本是為了「私會」男主角,為他出沒的故事場景所進行的微場勘。最記得當車子從雪山隧道鑽出,迎面相逢一整窗還算熟悉的宜蘭山水時,我卻感動莫名,心想:天啊!這就是蘊養他的地方嗎?他會在哪個角落出現?他會說出什麼樣的話?而女主角又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踏上這片土地?
逐漸相信,寫小說的人好像真的和正常人不太一樣!我似乎也有一點改變了,而這改變,是以極為陌生新鮮的手法,針織著似曾相識的過往,鋪排成一幅從未經驗過的創作圖景,還恰巧是我所喜歡的樣子。
一趟宜蘭之旅,只要一有空下來的時間便能入定書寫,無論置身在靜謐有氣質的咖啡館,或是喧鬧噪動的拍片現場(我居住的民宿有電視劇組進駐拍攝),輕巧打開筆電,我便可以隨時進入創作狀態,如入無人之境,連身旁的朋友都超級佩服。一趟旅行下來,即便書寫的時間相當有限,我竟然還自主提高產能,一口氣生產近萬字,簡直太神奇啦!
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媒妁之言牽引而來的對象,原來是個不折不扣的真命天子。幸運撞著真命天子的我,立即陷入愛著魔狀態:不需要鬧鈴也能早起書寫,賴床時刻則冥想展演小說情節發展。出遊一定要帶著筆電,哪怕寫個數十字的內容也好。即便是疲累的週六滿檔課程,下課後照樣能擠出未榨乾的精力寫小說。放空的時間,則大多漂流在小說孤島上,構築如何繼續活下來的內容。簡而言之,我徹底淪陷於那位帶有魅惑吸引力的真命天子,甚至還貪婪渴望增加與他相處的時光,只想一直一直和他牽纏不休著……
開始能夠理解那些下了班還可以熱血創作的斜槓青年心態,再繁重的忙碌與疲累生活現狀,只要還愛著戀著,便能持續無理性地著魔與付出。於是,這階段的我,寫作速度加快不少,每一天幾乎都可以寫到三千字以上,最高紀錄還曾經到達四千甚至五千多字,彷彿全身的書寫細胞都被一一喚醒,原來超級大腦與機器手臂是這樣練就而成的!
愛,一旦著魔,便不再有任意停止的可能,這一股發了狠的傻愛力道,一路帶著我往前飛越、闖關,完成了許多自以為永遠不可能達成的事。原來,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一直都是熾烈深邃的愛。
4. 「世界上最快樂的事,莫過於為理想而奮鬥。」--蘇格拉底
我以為認真集點後的贈品便是那12萬字長篇小說成品,沒想到,它只是其中一項禮物而已。回顧參與小說拾光這一年,除了無中生有出第一部小說作品外,我也有諸多的改變,那一隻如願掙脫舒適圈的小獸,還真找到發光的開關呢!
首先,我活得十分有紀律。自從愛著魔之後,五天內必定增產小說內容,絕不敢懈怠,即便面對創作坊期中的近2萬字學生聯絡簿書寫大事,也沒敢逾越這條隱然成形的寫作規定。
其次,對身邊的人事物與生活細節更加有感。經常會刻意張大耳朵聆聽外界的聲音,甚至還會熱情與陌生人攀談,這和昔日的我大相逕庭,也一舉改掉很容易放空、習慣沉浸在旁人到達不了的平行時空毛病。豈料,這些蒐集小說對話、場景的生活模式小變動,有時也會陷入令人哭笑不得的窘境。記得有一次搭火車,順勢以手機幫忙一位陌生熟齡女子查看正確的車班,任務完成後,本以為接下來兩人應該無話,卻突然被在大醫院擔任腎臟科技師的她一句提問:「我有第二份工作,你有第二份工作嗎?」所吸引,而開始打開聽八卦消息的雷達認真與她交談,幾分鐘後,越談卻越覺得這根本就是變相的「直銷」行銷手法,果真,下一秒,她便自報身家了……。雖然有一種不小心受騙的感覺,也還是覺得這樣的對話起點挺有趣的,說不定哪天可以寫進小說裡!由此看來,寫小說的人,普遍都有那麼一點「自虐」傾向!
由於我寫的是純愛小說,自然會在這段時間收看一些很虐心或很甜美的愛情劇集、小說,讓自己活在很純愛的甜寵世界裡,好供養深情創作的心靈與筆觸。每一次追劇或啃小說,我彷如化身為專業劇評家(也可能是網路酸民)或書評家,特愛找浪漫新招,也拼命找碴搞破壞。像是當時相當火紅的台劇《我們不能是朋友》中的一幕,被我大讚為創意新招,女主角(有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三年的男友)因心情鬱悶而脫鞋在馬路上奔跑,西裝筆挺的男主角(有交往十年卻在各方面漸行漸遠的女友)則很不帥氣的一手緊抓便利商店的塑膠袋(裡頭裝滿宵夜零食和飲料),一手則拎起女主角脫下的一雙鞋子,狼狽追趕上她,兩個人就在深夜的大馬路上並肩狂奔,這可大大顛覆日劇慣用的一人狂奔戲碼,值得嘉許!不過,我並不喜歡這部戲,因為女主角設定實在太不討喜,我忍不住和朋友叨念:「看她為一顆一千多元的蘋果不惜跳『湖』撿拾它,看她為一張可以報帳卻突然被風吹走的的計程車統一發票而在馬路上施展顛撲跌飛特技,還要聽她一次次口是心非地對著男主角聲明『我不喜歡你!』這樣的女主角,到底哪一點討喜?那位很聰明且超級有生意頭腦的高富帥男主角究竟是哪根筋錯亂了?難不成,這男主角原來愛的是想拿貞節牌坊的勤儉村姑?」朋友聽了,當場笑翻,諸如此類的讚許或吐槽話語,讓平凡的生活過得極有樂趣!
其中最為美好的事是,我遇見更多面貌的自己。很多專家都說,每一個人的第一本小說都最貼近自己!在書寫這一部小說時,我重新檢視過往留下的足印,歷史的確是不可更動的,但心的理解卻可以自由修訂和詮釋,那些曾經深切在意的人事物經過小說的變形和顯影,不僅反覆扣問著也對照著現下的自己,進而增生更懂得活在當下、珍惜此時此刻靜好日常的自我。而後恍然明白,多虧那些年寫下了一些文字見證那時刻愛得癡傻的自己,現在的我,已然還原不了其中流轉過的細節糾葛,某些記憶早被自以為絕對忘不了的我,徹徹底底遺忘了,而有些即便深深印記,疼痛的力道也不再如當年劇烈。於是,我第一次明瞭那些過往早已獨立成為它自己,因為書寫小說,我得有機會重新閱讀、翻演它,並知曉我還有能力給它更好的去處。
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狂熱於書寫的人,直到參與小說拾光課程、紮紮實實寫過小說後,赤裸感受文字能夠療癒人心的魔幻時刻,才猛然驚覺,那些年如果沒有這些文字相伴,也許我不可能療癒自己,原來,我早已依賴文字許久。最最慶幸的是,我始終真切熱烈地擁抱著文字,並為著我能夠書寫這件事而感到無比幸福。同時,我也感謝當時的自己、當時的那個人與那些事,沒有這些,我將無法活成此刻自己所喜歡的模樣。
5. 「許多賽跑的失敗,都是失敗在最後幾步。跑『應跑的路』已經不容易,『跑到盡頭』當然更困難。」--蘇格拉底
小獸比預想的日期提早完成12萬字小說作品,猶記得9月時,秋芳老師建議我將8萬字小說調高為10萬字,這樣才是長篇小說的規模,接著又忍不住感嘆:「這樣一追加字數,你年底應該寫不完吧?!」不只如此,明明信心不足的馴獸師卻依舊很「向有光的地方走去」,居然大張旗鼓在新聞台文章〈人間詩〉提到:「最近,創作坊推動的『小說拾光』寫作會,走過一年的三分之二,大半的人都被忙碌的生活迴旋圈兜得團團轉,像流光橫流,我卻看著依雯、毓庭,緊扣著進度,成為其中的一顆牢牢站穩的石頭,依雯可能是我認識的寫手中,唯一第一次寫小說就是十萬字的『初生之犢』。」
天蠍座向來很吃激將法這一套,是個道地的怕輸族類,尤其,老師還以永垂不朽的網路文字昭告天下「依雯會寫出十萬字小說」,我當時膽戰心驚想著:這是另類的誓師宣言嗎?馴獸師的心臟果然不同常人啊!無論如何我一定得在年底完成小說,總不能讓馴獸師的浪漫許願文跳票吧?!
小說拾光的學員們,都十分驚奇我的劇烈改變,究竟我是如何從「唯二」還沒動筆的散漫學生,突然躍升為寫作進度穩定,且順利如期完成長篇小說的好孩子呢?仔細想想,還真有一些關鍵性的「小小絕招」可以和有志於小說創作的新手分享:
A. 找到犒賞自己完成相關進度的好方法:我的可愛小貓貼紙,的確有效增加繼續寫小說的續航力。
B. 如常過生活,千萬別設下「別吵我,我現在正在寫小說,什麼事都不能做」結界:好好過生活,小說才能好好寫完,有時小說情節裡突如其來的創意點子,大多源自於我們認真生活的某個細節呢!
C. 隨時停、看、聽:寫小說的人要有一種熱愛追蹤八卦消息的習慣,無論是置身在熟悉的或陌生的人事物當中,別忘了英國作家拜倫曾說過:「真實的人生,比小說還曲折」,許多精彩絕倫的情節設計或人物對話,就是出自於此!
D. 主動創造書寫小說的特定儀式與氛圍:我在寫小說時,格外愛聽陳雪凝的歌,她的音樂超級適合所有寫甜虐純愛小說的人聆聽,直到現在,耳畔只要一出現陳雪凝的歌聲,我總能立即陷入構思小說內容的沉迷狀態,彷彿隨時都能即興一小段深刻而濃烈的故事。而有時,寫很悲傷的情節,我也會習慣反覆聆聽幾首很愛的無敵催淚經典哀歌「助興」。
E. 物色一、二個會說好話與實話的忠實讀者:我很幸運,每當寫完一個段落或章節時,好友總是熱情扮演說好話與說實話的忠誠粉絲,不僅讓我有繼續書寫的動力,也有「哪裡還可以寫得更好」的思考機會。
F. 記得珍惜現有的生活:感恩,能讓我們的心變得更柔軟、澄澈,也更能勇敢挖掘且面對小說的深沉議題,因為我們深知無論小說的世界有多黝黯蒼涼,小說之外的我們是如此幸運,依然能安穩過日常生活。
靠著這些小小絕招,我跑過那些應跑的路,並興致高昂一路跑到終點,圓成人生的第一部小說,還意外兼差當了一會兒的斜槓青年,總算可以理直氣壯地和創作坊孩子們分享自己創作小說的熱血奮鬥故事。
對我而言,小說創作是自我裸裎的私密時光,也是遇見更好自己的時刻。而書寫小說的每一刻,都是精緻活著的片段,是一場場華麗的探勘旅程。穿走其中的我尤其幸運至極,有文學家導師引路,有小說拾光學員共勉,還有好友真情相挺,是這些溫柔且堅定的力量,讓我在愛著魔的分分秒秒覺得能這樣過完2019年,相當過癮!我也深深相信,寫完第一部小說,只是意味著一個小小的生活逗點,在未來,還有更多值得誕生的字字句句,等待著我為它們雕鑿一張張還可以言說一些什麼的嘴巴。
【在瘟疫時刻,遇見愛】
「一旦疫情失控,大家還可以做什麼?」2009年H1N1大爆發時,創作坊夥伴們繞著小圓桌的「闔言各爾志」,時隔10年,依雯開展出小說創作的新故事,沒想到,武漢肺炎爆發,周邊國度一個一個線落,生活面臨危機後,重組了每個人、每個家、每個社群的互動關係。
安安靜靜留在家裡,一起讀書、寫字,息交以絕遊,更能擁抱著相互偎靠的溫度,成為寧靜的時尚。剛剛好,我們就這樣跟著依雯老師,走進小說創作世界,找到剛剛好的機會,與最惦念、最難捨,又最不想面對的人事物相遇,在這瘟疫時刻,回眸生命,學著寫一篇小說,把生命中曾經錯肩而過的遺憾、恐懼,以及所有捨不得埋葬的快樂或最愛,掘土復甦,挾帶過往或深或淺的印記,重新收穫溫暖。
【和小說談戀愛,不能出門又如何?】
能夠一輩子寫小說、讀小說,也說說小說,是特別讓我能感受「生而為人」的幸福時光。
2019走過2/3時,依雯在「小說拾光」第4堂課中,從「唯二停擺」躍升為「進度第二」,體認出寫小說的峰迴路轉,能夠和小說談戀愛,是我知道的最美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