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是旅遊的淡季，今年年初的非典餘威猶在，把生意打下了谷底。以前嘛，遊人們從故宮出來，再到後面的景山公園登山或看那罪槐，信步走過來北海公園，一般都走累了，我這小店兒就是佔個好地方，離那公園門口不到十步地方，午飯時分幾桌子客人都能坐滿，只是今天都快兩點了，店裡才寥寥兩桌。幸好先前搞定了北海公園員工的包餐，不然這日子呀，真難熬。

外面那些人客在探頭張望著，要進不進的，趕緊出去說聲：要用餐嗎？那黑皮衣的男子看看對面那店，再看看我這家，跟朋友說聲：這裡看來很乾淨，就這裡吃吧。嗯，總算多了一椿生意啦。看他們也好笑，看來看去，還是那穿黑皮衣的用有點腔調的普通話叫我老闆娘呢，真有趣。看他們點了兩個小菜，又要多嚐餃子又怕吃不完，真是外地人的作風啦。我這裡那一桌人客不是都剩下一大堆？這樣子吃來才有意思，才熱鬧嘛。

另一桌本地人好多話，問這問那的，黑皮衣的也好喜歡搭訕，好吧，反正客人不多，都聊開吧。叫他們猜一下我退職前是當什麼的，從來就沒猜中我是當醫護的，文化大革命後退下來開了這麼個小店面，賣點吃的，當個小資產階級，說穿了還不是要為唯一的兒子掙點上學的本錢。今天在中國要升大學可真是個苦事兒，是人生的第一個關。我們老北京人天天聽什麼清華北大的，自己家兒子上學可不是說說就可以。

客人們都說我有個四合院很好，很值錢。哎呀，客人呀，你老不曉得，我這可就是吃飯的本錢，唯一的家當。雖然四合院在北京剩下很少，有的被推倒了，有的地震震掉了，現在要買個四合院沒有百來萬人民幣那是別想。沒有了四合院，我去哪裡住那裡做生意？我們小生意，不能去大街上賣，就在這裡賺點錢，我都不想其他的了。

客人你們從香港來嗎？那倒是來對了時間，北京就這時天氣最好，暖和又不冷，香山還有紅葉，那最好看了。是嗎？從故宮一路走來的，景山公園走過了嗎？還上到山頂？那也不算什麼高山。什麼？我一個人看店很辛苦嗎？還好啦，都習慣了，我還有一個幫工的，去北海送飯了，地方大要跑上跑下的，還要收回食具，所以要好一段時間才回來的。

剛一桌走了，這些香港人也要結賬，看他們努力吃的樣子真好笑。到最後不是還剩下一大堆沒吃完？店子裡都沒人了，到外面跟搞衛生的投訴一下，看，隔壁的老大娘也在說了，什麼人吃了玉米就把棒子往地上扔，真不文明。今天的午間生意就這樣了，看晚上的和往後的會不會再有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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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兔真的不會說故事，而且這小館子大娘還真有其人。她給我第一眼的印象就是滿高的，然後就是很優雅的說話方式。上面說的大部分都是她真實說出來的，給我這黑皮衣兔子的感覺就是有一種看破世情的悠然感覺，只是說到兒子時忽然就走進生活來了。當天看的故宮，景山，北海公園，還有晚上吃的天津狗不理包子都不及這大娘給我的印象深刻，菜的味道又不錯，價錢很便宜。改天你也去玩，留意在北海公園門前，一段短短的路，一排的四合院房子，一家小飯店，才幾張桌子，掛著一個玩意，會在客人進去坐下很久才說一聲 “Welcome”　的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