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搬家以後, 房間一邊是對著很大的山. 每逢清早天剛轉亮或黃昏時, 鳥聲就紛至沓來. 黃昏在家的機會很少, 清晨卻常被鳥聲喚醒. 記得有一次在英國一個小鎮我舅舅家過夜, 一大清早即被小鳥吵起來. 當時在香港還是住在市區, 16樓, 雖然附近也有鳥聲, 但只聞火車經過, 鮮見鳥兒. 去英國旅遊竟然得到鳥語作提醒, 不覺吵耳只感新鮮. 回來和我表妹說起, 她說其實很想拿槍出去把鳥全射殺, 吵得要命.

現在我的房間卻也是一樣, 天天都有鳥聲. 除了夏天開了空調以外, 就算是雨天, 總還是依稀可聞. 今天清晨天氣很好, 五點多突然醒來. 外面的鳥兒像炸起來了一樣, 天色還只是微亮, 一片深藍壓著天邊一線白, 小鳥們卻已經急不及待地要搶著講話. 聲音忽高忽低, 有些短促, 有些長鳴. 部分是一聲高似一聲, 衝天入雲, 部分卻是一句數變, 婉轉纏綿. 然後夾雜了偶爾的"鴉...鴉"怪叫. 我媽比較不喜歡這種聲音, 覺得像小孩在叫.

山鳥聲音大都悅耳, 前兩年去看一些候鳥, 主要是水鳥, 聲音沙啞怪異. 不知晨早醒來時是不是也一樣的喋喋不休. 也是在倫敦的經驗, 買了一些玉米花, 坐在海德公園餵鴿子和麻雀. 鴿子膽大, 正處踱步看你餵不餵他, 吃了幾口以後夠膽走得很近, 記得在悉尼的鴿子膽子最大, 可以在我手裡拿食物吃. 嗯, 東京淺草觀音寺的鴿子也一樣, 站在人肩膊和頭上不走. 鴿子的叫聲是"咕咕"的, 麻雀清脆多了, 一大群見到食物就叫起來, 有些會叨起一大塊麵包急忙飛走, 總有幾隻跟著飛過去搶, 不是真的打起來, 可是看著也很好笑. 麻雀可能是身型的關係, 沒有那麼膽大可是也聒噪多了, 像小孩子一樣. 每次看到麻雀總想起"麻雀雖小, 五臟俱全"的說法, 小小的身體活力可真不少.

鳥聲可聞, 鳥兒可見. 虫鳴卻大多不見其形. 剛買盒飯回辦公室吃的時候, 發現一條未走過的小路, 彎彎曲曲的, 旁邊都是樹. 聽到今年第一聲像蟬鳴的虫叫. 小時候上學也是經過一條兩旁有高高石栗樹的馬路. 夏天天氣熱的吃緊, 還好有石栗大片大片的葉子擋住一些陽光, 看著地上一片片交織的光影圖案, 耳畔是響翻天的蟬嗚. 這種虫兒真夠堅忍, 在土裡活三年不發一言, 長了翼兒上了樹, 想來是要補償過去三年的悶葫蘆, 於是叫過不停. 當時甚覺吵耳, 但不知不覺間離開學校上了班, 石栗長得慢, 沒怎麼長高. 偶爾放假走在路上, 驚覺蟬兒去哪啦? 悵然若有所失, 直至搬到市區外居住, 忽爾聽到熟悉的蟬鳴, 心才放下了. 有些虫兒雖然長得比較可怖, 但沒有了虫叫的晚上, 該是多麼的死寂? 我還未真正見過螢火蟲, 一直想看看呢.

單調生活可怕, 單調物種的星球也是一樣的可畏. 我始終覺得與那麼多不同種類的生物一起生活在地球上, 人類雖稱"萬物之靈", 實是有點過譽. 老話說: 天生萬物以養人, 人無一物以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