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23 20:20:49开忠

垄断是一切罪恶的起源





杨凯斌



提问:
“为何拥有枪杆子的军队会畏惧我们?”
“Why should the army fear us when they are the ones with the guns?”
--Goenawan Mohamad,著名印尼诗人,曾任独立政论杂志《时代》(Tempo)总编辑近30年之久。

回答:
“因为思想和文字是不能被子弹所阻挡的”
Because words and minds are bullet proof
--V for Vendetta
(这是一部刚在各大戏院上映的电影,建议所有媒体人,政治社会份子,和那些缺乏自信反抗专制、独裁和暴政的人应该去看,吸一口“不自由、吾宁死”的精神激励之气)

华小校长贪风问题,为什么区区几个评论人和网页首先被圈出?英颜说,先杀这个传达讯息的邮差,不对,倒像中国式的先砍你手脚、标签和抹黑,搞到天下乌鸦一般黑再说,先要毁灭你的公信力。

可悲的是,这也印证了原来这个既得利益者没有公信力。它忌妒那些掷地有声,真正引起社会回响的文字、语言和思想。可能,它也曾经拥有这种积极,乐观的理想主义;它也曾经尝试拥抱天使的脸孔和翅膀,但是在曾经狠狠地摔跤以后,它再也没有信心启航,只能每日使用忌妒的眼神看着其他的人,冷笑看你们什么时候摔死。

真相令垄断者/当权派片刻不得安宁

就只因为他们据实报导和评论真相吗?有人说,他们的文字太深,太少人阅读网页,但是他们写出报导了真相。

真相,不管是多少人阅读的真相,仍然拥有穿透任何枪杆子或垄断封锁的力量,还让独裁、垄断者、既得利益者,片刻不得安宁。

当你报导一个社会腐败滥权现象,触动到既得利益者的痛处,并影响这个庞大的共犯结构里头参与者的利益时,你肯定会受到当权者的反击。不用说,这个反击虽然具有排山倒海之势,但却只是装腔作势的泡沫而已,属一堆文字垃圾。因为它只剩下赤裸裸的“硬权力”和“枪杆子”,它畏惧真相的报导、担忧穿透人心的资讯和“软权力”。

当这个垄断者的致命伤被抓住,当它“国王的新衣”面具被洞穿,当它老羞成怒又缺乏足够的智慧思考能力去回应时,它只能打回原形:恐吓、透过有力人士好心劝告、搞黑函、人身攻击、放话流言、扣帽子和企图玩弄文字游戏。它尽做没有生产力的东西,它只务虚,和企图消除他人务实报导揭露的冰山一角,不曾也无法针对它所声称的“故事的另一面”列举证据。

这个就是今日我们媒体圈在中文报业被垄断、长期被一党独大政权打压之下,媒体垄断者所种下的病态、哀怨、恩怨、自怜和失败主义心理。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的确有许多主流报章记者质疑当权者的提问是精彩、勇敢和令人敬佩地,但是最后经过高层主管之手后,却完全走了样。

双手沾满鲜血的新闻自由战士?

而这些属于垄断既得利益集团一员的媒体主管,为了维护最起码的道德面具和权力的合理性,就会挑动“部落情意结”(tribalism) 来当防火墙,去隔开属下记者所可能感染到的“新闻自由普世价值观”。“部落情意结”就是仇外情意结,不断渲染描绘外来敌人的阴险,以企图塑造内部的团结和向心力,避开任何的内部质疑和反省。“部落情意结”的要素,就是必须把本身扮成弱者,才能够得到共鸣。垄断者和打压别人的恶霸摇身一变为楚楚动人的弱者,真是空前绝后啊!

新近的典范,就是《新海峡时报》的幕后掌陀人,卡里慕拉在漫画风波后,浪费大篇幅报章版位,描绘新报高层如何团结手足情深、如何担心报馆受到暴徒威胁、如何安排家人避难等肉麻的温馨话,把公共论坛当成私房话。曾几何时,做为一党独大政权喉舌的宣传工具,还成了新闻自由战士?英颜云真乃虚伪入骨(Hypocrisy at its worst)。对于双手沾满鲜血的《新海峡时报》,一般人只会说它尝到了本身的所作所为(taste own medicine)。公民社会团体把它归类为印刷出版法令压迫媒体的案例,已经是“捏鼻子尽本分”了。

严格的问一句,媒体被垄断后是否还有媒体的存在?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一个垄断的政权(如垄断社会软权力的媒体集团),也会受到比它更霸道强大的独裁者的压迫,就像霸道超级大国也常施压第三世界的小独裁者。问题是,一般上受打压的人士会去控诉不公平法律和当权者,可是垄断的“小”媒体集团却是见猎心喜,却利用来强化“部落情意结”。

独裁和垄断荼毒人心和思维

在第三世界里头,媒体圈往往是唯一生产知识份子,来启蒙和推动社会进步的源头。而真正的媒体独立运动必须来自媒体人本身的奋斗和斗争。每一个想要实践现代化的民主国家,媒体圈都会有着那样的争取媒体独立的英雄故事。一个正面、积极和对未来有信心的象征,激励多少后来者继续媒体独立的长征。

前捷克总统哈维尔曾说,独裁和垄断最恶劣的地方是荼毒人心和思维,他点出了为什么那些新兴的民主国家,无法正常地运作民主的问题。

但是泰国、印尼和菲律宾,最少还可依靠长期建立起来的捍卫民主和言论自由的传统。他们才是有资格享有民主的国度。总好过马新如同两个行尸走肉,被殖民者死硬拼凑起来的死板板后殖民国家。这也说明,为什么我们没有值得自豪的深层文化、文学和思想家。

所以当我们批判垄断,反对新闻被封锁审查,让弱者说话的时候(王国丰、甲州猪农的广告不获主流报章刊登,而校长职工会在三家报章刊登全版广告就清楚告诉你说孰弱孰强),我们是在尽本分报导事实,是履行专业操守,无关文化。(什么文化?哪一种文化?谁定义的文化?是臭名昭著的亚洲价值观吗?)

垄断是独裁的起源,亦才是文化大革命的起源。几个新兴、拥有少量读者的媒体,就能够掀起社会风暴吗?倒不如说在这次的反校园贪风运动里头,勇敢起义的家长触动了华社的心声,让其他沉默的家长勇敢站起来。他们才是英雄,才是让校长职工会一改高姿态,向董总低头的主要压力集团。董总不方便做的,他们自告奋勇地先驳斥了校长职工会高姿态的威胁,才让董总获得了个彩头,一扫之前被动、董总和教总被“有心人”意图分裂之险。

我们主流报章社论在这个问题上倒是说得好,校长收回扣的问题累积已久,也是公开的秘密,亦需要剔除。那么那些在主流媒体上不断被消音的家长,就是暴民吗?请问究竟是谁在假公济私剥削他们的孩子那么久?请问众多站出来成功或失败的家长起义案例,又如何解释?处理现实的贪污问题的确有轻重先后之分,但是腐蚀了国家社会的基本根基如国防、教育的贪污滥权,就连独裁共产国家也是难容的,讲得夸张一点,这是国家安全问题(national security issue),是动摇华社根基的问题。

反贪风擦出言论自由受垄断的问题

其实,这次反校园贪风议题所触及的言论自由议题,才是这次垄断报业集团,不遗余力假借文化大革命帽子,抨击独立评论人、网络媒体、新兴媒体的动机。

今日华文报业的垄断,可能是出于个人的私欲、商业利益和权力欲望,或所有这些“七宗罪”的集合体,但是却不自觉地为未来隐约浮现的独裁者、集权者铺开了一条平坦之道。这才是华社最恐惧但是却不敢说出口的忧虑。华社自80年代中期以来从自身奋斗经验蜕变出来的人权公民社会意识,在媒体被垄断后,只怕已经到了结束的开始(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奇怪的是,垄断者和压迫者,倒是最喜欢运用正义、自由等本身无法沾上边的素质来抨击他人。而且垄断越是巩固定型,它运用智慧、思考和文字的能力就越退化,就只能靠黑函、拈贴剪接(cut and past)他人文章,靠进口的外国知识份子品牌,来滥芋充数,抽离文章的脉络(context),东拼西凑地,把支离破碎的句字,当成自己的论述。这种使用金钱和垄断权势打造的“国王的新衣”,若用来摸红抹黑、进行人身攻击,就好象一个涂满庸粉俗脂、盛气凌人的贵妇,在公众场所骂街般,令人惨不忍睹。

我们更应该忧虑的是,在垄断中文报业背后的“正义、华社利益”招牌后面,隐约可见希特勒、史达林和毛泽东的幽魂在向我们招手。至于这些浪费公共论坛、报章版位和读者时间,正落力演出的小丑闹剧,我们只能冷笑地祝君晚安,“Good Night, and Good L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