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22 16:22:11五餅二酒

老了還有人要 值得

四十年前,國中第三屆,班上仍有將近四分之一的同學無法繼續就學升上高中,無奈地提早進入社會,在花樣不到的年華即分擔起「養家活口」的重任。幸運地,聯考能進入第一志願高中的學生,那時候,很多人會說:「入大學之門已經邁進一半。」可惜,雖然很辛苦的進入台中第一志願「台中女中」的我,並沒能再繼續努力的往大學之門跨越。原因其實太多,當年的「主宰人」也是我母親,早已駕鶴西去,任我一人在此無地放矢,不僅對母親不公平,似乎身為人子的我也於心不忍。同時,因著顛簸這樣多年後,大學確實沒能邁入,反倒是跨過半百多年,太多的陳年記憶,總會有意無意地選擇遺忘。或許,簡單地說,「一切都是環境來造成」啦!

母親在世時候,略知我心中的悔怨,她心情好的時候,口氣輕鬆自我安慰著:「當年,至少要能讀個夜間部,有個大學文憑,都好…」;心情不好時,橫眉豎眼怒喝道:「給妳讀完高中已經很好命啦…人家隔壁的女兒哪一個不是初中畢業就去上班賺錢…」學歷的不足,確實是生命中的唯一遺憾。經常想年少年代,如果能有大學裡四年的「訓練」,或更久些,相信接觸的人、思考的邏輯會因此迥然不同,更深信能造就全然不一樣的往後人生。

第一次和我家老爺,也就是當時的「楊伯伯」吃飯,老人家單純應邀接受我的回禮沒有其他遐想,而當下讓對男人毫無耐心、又自信十足的中年女人如我,能靜下心坐穩不停認真詢問的,就是因為在無意間知道眼前這位伯伯是「在美國讀完農學博士」。在更久遠的七十年前,日本剛撤退,國民軍隨即進駐的農業時代,台灣人要能上了小學識幾個字,可能是家境顯赫,或也可能是祖先有庇蔭,在小村鎮上走路可是有風的,何況楊伯伯還讀完當時的「大學」;因此,我深信他有過人的「智慧」,只是他總輕描淡寫敘說:「…沒有錢,只能用比別人多一點的時間,換取往後的財富…」當他的大學同學都進入鐵飯碗「公家機關」時候,他卻選擇再多讀幾年書前往美國,陸續完成了碩士與博士學位,果然「學成歸國」後:「薪水就三級跳…幾乎與當年的行政院長一樣了…」急急切切詢問好多次:「是誰或是哪件事情,讓你會有那樣遠渡重洋的勇氣與智慧呢?」他還是慢條斯理回答:「人要會想呀…要計畫呀…」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忽然茅舍頓開豁然理解。聖經箴言9:10說:「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開端,認識至聖者便是聰明…」信主超過六十個年頭的他,肯定是上帝在帶領。

任職「農藥」商品的外商公司,與他簽了合約,前往美國讀完碩士後必須歸位。幾年後,猶覺得不足,又申請繼續攻讀博士,再繼續任職直到退休。「無縫接軌」的接受一家知名農藥工廠邀約,擔任公司業務顧問直到七十好幾。再婚後短暫時間在我的小公司幫忙。真不要命的,大才來當小弟,好幾次從背後望著他呆立影印機前,不知所措的模樣,真是天見猶憐。原來,一直以來都有秘書全權幫他處理「雜務」的博士,根本不知道傳真機、影印機要如何操作…最不捨的是,我愛不釋手的絨毛玩具等等產品,對只認識「農藥」的他,明顯地完全提不起興趣。感謝主,神看見人們的難處,很快地,英日語流利的他,又被一家國際級大貿易商延攬,負責日本業務半天,慢慢地再轉換成全天職一直到今天都八十已過。

老了,還能被需要,是多麼值得的好事。歷經這樣多年直到今天的年歲,時刻仍不忘提醒自己,在人生的旅途中要永不停止的學習,在社會上、人群中,做個「有人要」的人。只是,神帶領的路幾時會到無人能測,當神將對的人、好的事帶到自己面前時刻,是否已經蓄勢待發準備好掌握住,那才經典。

而我,自己書讀得不夠,當不了「博士」,雖然有那麼些許懊悔,感謝上帝帶領,不如就當個「博士夫人」一樣能充分滿足了虛榮增添了驕傲,還暗自竊喜 老了,還有人要。

其實,我知道,因為我值得。感謝神,祢讓我變成值得。

2013/07/16 11:19am
家裡

本文刊登於 825886期耕心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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