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比無所事事更讓人牽腸掛肚？

文／戴曉楓

朋友要求我用簡單的文字描述自己，曾經，我如是說：「我是一個五分鐘能把 事情做完，就絕不能容忍拖到六分鐘的人。」依照多數人的白話解釋：「我是一個重視效率並且極度快速的人。」乍聽之下，彷彿正確，事實上，似是而非──至少我個人解讀並非如此。

或者我應該這麼描述自己，基本上，我是一個懶惰的人──這似乎跟前面所言自相矛盾，實則不然。因為懶惰，不願意多浪費一丁點時間虛擲某件事；因為慵懶，必須竭盡所能用最短時間完成必要工作，以節省多餘時間；因為怠惰，能坐著我絕不會站著，能躺下當然就毋庸坐著，同理可證，我的提早或及時達成，只是好讓我能繼續懶懶地躺著。

那麼我如何打發餘暇？《無所事事的藝術》提供了極其適當的答案，「找張比較矮的椅子，上面放幾個抱枕，旁邊擺一張腳凳，然後平躺下來..

接下來便是『發呆』..窩在自己最喜歡的沙發裏，品嘗夜晚的靜謐。」聽起來很美好吧 ？

作者薇若妮卡 ‧魏訥認為，無所事事的狀態超脫了生命軌道，是最奢華的享受、最不可能的美夢，因此她提出拖延、呼吸、冥想、發呆、等待，乃致呵欠與瞌睡都是一種生命藝術，讀者得細細領略個中涵義，因為每篇文章都蘊藏著禪與正念的終極真理。千萬別聽到「真理」就萌生退堂鼓，作者是以極為生活化的方式，與讀者分享她的體悟。

光看到她寫著「發呆需要耐性」、「小睡片刻是積極的」、「不談論自己熱中的話題，才能繼續浸淫其中」、「現在是星期一的下午嗎？請假裝此刻是星期五下午——
只需要幾分鐘就夠了」、「蓋上小毯子，想像自己正『躺』在被窩裏」..這樣充滿想像空間的文字，絕對值得細細咀嚼回味。

無獨有偶，《慢慢快活——好想懶惰》一書，也呼應了無所事事的慵懶生活觀，也提出一種慢的哲學，書中所描繪的美景十分令人嚮往，但「慢」 與我們的生活有何相關？

作者歐陽應霽，形容自己是匆促的人，某日對「慢」產生興趣，他說：「我們要慢慢快活，把季節找回來。」進而逐漸擴大題目，將「慢慢生活的快樂」分成四季，和讀者分享「慢」的心得。全書分成慢方向、慢人物、慢工細活、慢遊、慢動作..等，是一本輕鬆專談「慢活」的圖文書刊。

輕鬆的慢慢生活，聽起來容易，卻是一門深奧的學問。風靡全球《慢活》的作者在序言中講述了一個小故事：「某班飛機降落前，被迫盤旋倫敦希斯羅機場上空二十分鐘，一位高階主管厲聲斥責空服員：『我現在就要降落。』他像被寵壞的小孩大嚷：『現在，馬上，立刻！』」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態度，不僅沒品味還失去了基本禮貌。

記不得我在哪兒看過，一名古人玩假山假石，如痴如醉，近似瘋狂，每天選一塊石頭，左翻右翻，上看下看一整天，才會甘願放下，因此有「泉石膏肓」的稱號，更多的說法是「玩物喪志」。作者下了結論：任何一名研究偏門學品的人，大致都有這泉石膏肓的本質。

我對「用最短時間完成所有任務，把剩下時間都放在無所事事」的迷思，也到達泉石膏肓的境界。畢竟，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無所事事更讓人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