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動的靈魂

聽見藍天的召喚
她 企圖搧動背後那對羽翼
卻 赫然驚覺到
那原該是華美潔白的翅膀
怎已在不自不覺的情況下
萎縮 退化
啞然失色的她
突然之間 感受到無比的憤怒

不安分，我聽的見她瑣碎的埋怨，以一種刻意壓低的音量，卻又有意無意地令我聽見。或許是感受到我欠缺誠意的假裝沒聽見，也或許是她再也按耐不住那股焦躁的怒火，突然間，極端的情緒在她的心中狂熱地竄起，不留情面地釋放一種忿忿在我的血液裡流竄著，鼓譟著我全身上下的脈動－挑戰式的示威，容忍了18年後她似乎再也無法繼續退讓、妥協，這次，她的憤怒終於將我推入無止境懊悔的深淵，我也終於覺悟－這次，即便是千萬次的告解、懺悔也不再足以安撫，我那躁動的靈魂。
或許是飢餓過度，瀕臨枯乾的靈魂，陷入了一種暴飲暴食無止境的渴求，然，曾被嚴重壓抑過的食慾似難以再自然的恢復，狂暴的狼吞虎嚥換來的結果只是無止境的反胃與嘔吐。極端的飢餓與極端的飽撐，她感受不到何謂真正的滿足，只有一種無法填補的虛餓……
然而阿，我又該如何告訴她，蹉跎過的時光難以再重新回收，經歷的過去即便悔恨也無法重新來過，為燦爛青春所做的預先準備顯然不夠，曾經太自滿於平凡而單調的節奏，閃避那些或許艱澀卻重要的曲目，亦忽視了唯有脫離常規和慣例才能得到真正自由的即興，我以為的華美舞台其實是如此的狹隘鄙陋。
被社會所馴化的我似乎早已經忘記了什麼才是真正該追求，曾經以為的充實，將自己硬生生地嵌入忙碌的計畫和無止境的routine，以一種滿檔的虛榮去壓縮精神成長的空間、限制精神活力的躍動，我軟禁了我自己的靈魂，以一種蠻橫不講理的方式去斷絕她的供給，以一種自以為是的方式去阻礙她的吸收。她在我的冷漠與逼迫下，只能日益萎縮，如今，面對她的埋怨，我又有什麼藉口好開脫？如今，面對那個貧瘠的自己，我又有什麼好去哀憐？
重新甦醒的靈魂再也無法壓抑，她企圖掙脫我所給她縛上的的枷鎖，企圖奮力振翅，再次飛向蔚藍的天穹，然而，欠缺的太多太多，需要的亦太多太多，即便她拚命地想擺脫陳年的禁錮，竭盡所能地重新鍛鍊自己背後的羽翼，跌撞間依然遍體鱗傷，即便此刻，力不從心的壓迫如同黑暗的布幕佔據掉原該是湛藍清澈的天空，她毅然決然的相信著黎明會重新來到，依然堅信著飛翔乃是靈魂與生俱來的本能－不該也絕不會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