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4-09 05:23:16KAL
匆匆
20歲那年,拎著行李來到這個大城市,其實沒有什麼不捨反到覺得興奮,花花世界太吸引我,野性一發不可收拾,感覺自已終於是個大人,太晚在外面鬼混不用擔心家裡有人等門,混身煙酒味不用再瞎掰一堆理由只怕被查覺,一切的一切是那麼隨心所慾的放肆。記得,那一年~他們帶我北上後離去的背影,他的腰桿還算挺直;她的髮絲還算烏黑。
一直到近幾年,經歴了那些生離死別後,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回去,都覺得他的背又駝了一些,她的髮又白了許多,歲月不饒人的感傷無止盡的在眼前也在心裡,那幾年以為的自由不過是虛無,突然之間我想回家,不想再當大人,想當他們的小子。
她說,每次來這城市探姊跟我,要回去時她心裡都怪怪的,她的捨不得沒有說出口,只是用 “怪怪的” 來帶過。記得最近一次她北上,要離去的時候我們在樓下道別,堅持不讓我載她到車站,於是她走向左坐捷運去搭車;而我走向右牽摩拖車準備上班,我回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的捨不得沒有說出口,連那種 “怪怪的” 的感覺也沒讓她知道。我一直看著她走到巷口要轉彎時,她也回頭朝我這兒看,我們彼此揮了揮手,我相信當時我們兩個的心裡,都 “怪怪的” !
那一棟紅瓦屋頂的白色房子,他們住了十幾年,在該死政客為利益操弄的區段徵收之下,面臨被拆除的命運。外頭的樟樹幹枝茁壯綠意盎然,還有那個同樣擺了十幾年的籃球架,在前幾年才跟他一起換了新籃板。
那是他一磚一瓦親手建蓋為完成長輩賦予他的期待。他是個極度溫和的人,卻會號召大夥們連署寫陳情書並且到市府參與抗議活動,即使房子不在他名下,但我知道那棟房對他的意義。有一回,我向他問起房子被拆的時程,他極度簡潔的跟我解釋當時的狀況,當下他說的每個字我都沒有聽清楚,我卻在眼角餘光感受到他的沉重,其實他的釋然並沒有掩飾得很好,突然間,我想像著當大槌撞進房子的那一刻,我是不是敢看他的表情。於是,我想收回我上週末意氣用事下說過的話,我改變心意,希望我每次回家都能一直與他們在那棟房相聚。
如果可以,我希望老爸的背不要再駝;老媽的髮不要再白;那棵樟樹在每個夏天夜晚都能傳來蟬叫聲;那棟紅瓦屋頂的白色房子一直為我們遮風避雨;然後,我跟姊都不要長大;最後,沒有人心裡會 “怪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