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只生一個女兒，都快五歲了，在台灣，自然會有多事之人，或有心或無意，要他再生一個。我承認，我也是那個多事的人。


不過，我是那種「甲好逗相報」的歐巴桑個性。對我而言，要嘛就都不生，生一個，有得有失，正負相殺，然而就算體重因為育兒操勞比產前還少，但是鬆弛的肚皮，唯有讓它再漲一次，才能分攤成本，生了兩個，痛苦減半，快樂加倍，終於有賺到的感覺、出現正面的邊際效應。


每個人都用他的生長經驗在判斷/決定自己的人生。有個學姐也是在生了一個之後，就把所有的生產用具都送人，因為他也堅決不生第二個，那個時候我還是小姑獨處，只是簡單地想，沒有兄弟姊妹，好像少了甚麼，學姐說，他們夫妻雙方都有兩人以上的兄弟姊妹，但是感情很淡薄，人多，不過就是製造更多的家族問題而已。但是學姐在老大四歲多的時候，又懷孕了，連生兩個兒子的他，也被眾多親戚朋友期待再生一個女兒。重點是，學姐也加入多事之幫，逢人就鼓勵大家再生一個。


其實，人類有選擇性遺忘的本能，尤其是故意忘記不想記得的痛苦回憶。失戀是這樣，生小孩也是這樣，生小孩的痛，比拔智齒簡單多了，我生兩個小孩，時間相差不到兩年，但拔完一邊的智齒，可是隔了五年多，才決定拔掉另一邊。


生老大的時候，睡眠嚴重被干擾，兩個小時起床一次，當時覺得小嬰兒是天底下最惡毒的笑面虎，要不是白天的她真的很可愛，一定會被我丟到動物園去餵老虎。可是當女兒從爬蟲類到哺乳類的時候，當她在地球的日子比在子宮的日子多的時候，這才發現生養小孩的快樂，終於明白「黎明之前必經黑暗」的大道理，現在的我，則是處於早上八點的狀態，準備好好幹活兒（這三個多月來，深受陸籍同事的中文薰陶）。


還有一個高中同學，怕生了第二個之後，會分散對老大的注意力，或者難免會對兩個小孩有所偏心。其實，母親對小孩的注意力減弱，有時候並非是一件壞事，再說，愛情要求唯一，但親情卻可以源源不絕。人和人之間，頻率相近，自然容易比較親近，母親也許和某個小孩比較有話聊，但並不表示他對其他小孩疏遠。我想，這些，包括我在內的所謂高學歷媽媽，都太神經質了，真的，老大照書養，老二照豬養，我家那隻臭弟黑豬，隨便養都這麼壯，更讓我體認到人類為求生存的韌性。


根據我個人的經驗，有兄弟姊妹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湊在一起說父母的壞話。太郎說的好，他說：「有時候聽你埋怨台北的父母親，我都不知該如何表態，不說話，你說我沒在聽，站在父母那邊，你說我不瞭解你，站在你這邊，跟你一起罵吧，你聽久了心理一定不是滋味」


是的，誰敢罵我家不才的父母，我一定跟他翻臉，可是我弟弟妹妹的話，立場又不一樣了！記得有次媽媽打電話來，劈頭就問我有沒有拿他的健保卡，然後又莫名其妙的扔下一句「吼，真會被你們氣死」，還掛我電話！在MSN上跟妹妹叨這件事，他說，那天老媽也打到公司給他，情況一樣，頓時，我的不滿獲得抒解。


去年父母第一次來我家，我可是繃緊神經銼在日本等了很久，出發當天就遇到機場大霧，弟弟帶著兩老在機場等了12個小時，聽到電話那一頭弟弟跟我報告飛機延飛，換我開始可憐起弟弟，因為我可以想像爸媽在機場會怎麼抱怨東西南北了，等他們一到，我一定要好好安慰弟弟一番。還好，弟弟偷偷跟我說他們第一次出國的興奮已經掩蓋過等候的疲倦，我拍拍弟弟的肩說，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我們好好合作吧，給他們倆老一個美麗的回憶。


生了老二，因為有對比，讓我更瞭解兩個小孩的個性。在罵姐姐的時候，弟弟反而會怕被怒火波及，或者是故意凸顯自己，而暫時表現良好，而在揍了弟弟之後，姐姐也會是一個緩頰的樞紐。但是，最常看見的場面還是我對著兩個小鬼大叫，「生你們兩個，是要你們相親相愛，不是要你們吵來吵去，吼，真會被你們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