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慢慢由海底浮升至水平面，再從深藍中透起魚肚白。天快亮了。我吻妳，要把妳吻醒。從某個工作至清晨的五時半開始，我許了這個願。我的願望不多，這是僅有的其中一個。妳聽了要罵我花言巧語吧？沒辦法，真心的話總叫人窩心得發毛。何況我自問不算貪心。也許還是貪心的，因為我的願望是每天把睡眼惺忪的妳吻醒。

我是個納悶的人。我知道，妳知道。我愛妳，妳愛我。我們好像沒有在豪華餐廳吃過燭光晚餐，沒有在迂迴曲折的名店中變身成負重的穿花蝴蝶，大概也不會把四顆腳印蓋滿世界版圖；我們好像只分享過窗邊一角的半個月亮，也許多添幾顆星星。是的我們的世界是小小的，也是小小的我們的全部。我知道，妳知道。我愛妳，妳愛我。

「我愛妳，妳愛我。」我曾經狐疑。後來妳用妳的瞳孔包容了我的全部我發現，我很傻。我倒沒有一雙可以包裹宇宙的眸子，極其量只是擁抱幾顆星星的眼睛。還有擁抱妳。我會思考我會寫我會畫會走路會唱歌會很多很多，卻不懂說話。也許是瞳孔長了星星而變成甚麼也半失明看不透的啞巴。以致那些晚上妳背著我細細飲泣時，我只靜靜的抱著妳。我聽過一個比喻：假如妳是水，但願我是杯子。看不見、聽不到，依然可以感受到妳的一切。我大概蠢鈍得有點過了頭吧？我在扮杯子去盛載妳的淚。

簡單又脆弱。幸好，我們都有星星，我們都愛星星。

雨後的晚上妳把烏雲在話筒中傳給我，我終於明白電話服務中的「心連心」是甚麼。所以我把最愛的星期六午後陽光轉寄予妳。一片大草地，我們躺著看藍天白雲。聽說世上三分二人口中的女孩裡只有一個是唯一的，當你遇見她，耳邊會響起一首歌。輕輕的、小小的。我想，就在那團微帶草腥味的陽光空氣中，我會聽得見。不，我是已經聽見的了。我恨我不會彈琴，否則我便可把音符塑造出來送給妳。

妳知道　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　我會給妳懷抱
受不了看見妳背影來到　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捱的離騷

我們的城市大概還沒有傾倒，幸好沒有。但有點失速，也有點失衡。靜靜的，每日每時每分每秒地變。我們相識在這個城市，相處在這個空間，相愛在這個時代。我恨我不能把我們自己拍成甚麼畫成甚麼或者寫成一個故事一首詩，因為我就是這麼的平淡與平凡。也不，妳或許會感到驚喜吧？我在「恨」呢！語氣終於不像一個看透世事的老頭。縱使我還是很相信緣，很感謝分針搖擺間將我們撥在一起。特別我們的青春仍有能力在初夏的風中飄揚、閃亮。

我們的甜蜜大概只是那杯共享的微帶苦澀的珍珠奶茶，在街心限時鬥啜看誰吸得多。於冰塊間浮著幾片快樂的清香，像薄荷雪糕中尋到巧克力那綴細細的驚喜。無法像小說橋段般驚天動地，因為我們都是平凡的人。妳會怕悶嗎？會怕我冤氣嗎？沒輒啊，我們加起來是「嬲」嘛！這就是雙子的好處與壞處吧？把妳放在中心，就算整個世界被寂寞綁票，我也不會奔跑。

哼啊哼，天快亮了，好想把吻傳到妳夢中。會醒來嗎？對不起，只想妳乖乖穩穩的睡。我就說我不懂說話，也許寫呀畫呀唱呀其實都不懂。累妳看了個又悶又無聊的扎記小說，對吧？對不起呵。沒有高潮，平平淡淡細細小小薄薄。或許世上就沒那麼多故事必須的高潮吧？於是我便寫了這平凡沒高潮的片段，但願能為這瞬間的我們刻劃一首小小的情歌。


啦　啦啦啦　啦　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