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3-26 00:29:26J

回應《老師,你上課不認真!》

雖說傳統禮教有所謂「天地君親師」的概念,但我對老師這個行業其實不怎麼敬重,甚至負面感受多於正面感受。對我來說,老師只是一種職業,沒什麼特別崇高的意義。



會有這種「悖逆」觀念,可能跟個人所見所聞有關。不可否認,的確有不少真心關愛學生的好老師,但是,更多的老師只把這份工作當餬口工具,並未投注感情,一旦沒有情意,那老師跟一般的職業又有什麼分別?



我們那個年代還有聯考地獄,高中甚至還有留級這碼子事。老師在學校的地位,跟班級的成績難以脫勾,因此,老師莫不以成績掛帥,學業幾乎凌駕一切成為教育重心。



我的國中老師按照個人成績不同,把教室座位分區,就好像機艙分艙等一樣。



成績最好前幾名同學,可以坐在最中間那一橫排,視野最好,能夠清楚看到黑板的字。其次則分列於這些「堯舜禹湯文武孔孟」的前排,成績越差,座位越邊陲。



我們老師的理由是:「這樣成績不好的同學才不會『帶壞』成績好的同學。」



成績好壞成為評量人的唯一標準,像血統一樣,不可混雜「污染」。



這座次並非永遠不變,隨著每一次段考重新洗「排」,但大抵變化不大,(成績)好者恆好,壞者恆壞。我算是一個例外,我的成績素來大起大落,心情爽時唸唸書,心情不爽或寫小說寫得昏天暗地時就敷衍了事,因此「菁英排」我也坐過,「邊陲排」我也坐過。



因為我不用功,加上又喜歡笑鬧,老師認為我興風作浪,影響功課好的同學,居然貼上「害群之馬」的標籤,不過我對此封號倒是嘻皮笑臉,隨便你叫,反正我也不會少一塊肉。



在我心目中,邊陲排的鄰居遠比菁英排的鄰居可愛,講「義氣」、不做作,也不像菁英排的人這麼無聊,連小考那一分兩分都要計較。記得以前自習時,邊陲排有時候會有一些小騷動,例如傳一些好笑的紙條,有些人總是忍俊不住,發出輕微的窸窣笑語,這個時候,馬上就有人冷冷地說:「你們安靜一點好不好?你們不要前途,別人還要耶。」



嚇嚇,好樣兒的,十五歲就知道「前途」的意義了。



坐在邊陲排時,我發覺一個很明顯的現象,老師彷彿只是對菁英同學講課,邊陲排的需求完全被忽略。就我的觀察,那些同學痛恨唸書,有時候並不是性向使然,而是因為老師的態度。



國中時體罰盛行,其實我倒不是反對體罰,只是體罰的理由很重要,我們那時候體罰的理由都跟人品無關,而是因為成績。



我們導師習慣用藤條打人手心,菁英排及其前後次菁英排學生只要低於85(按試題難度會有些許異動),差一分打一下,「頂級」菁英排(堯舜禹湯文武孔孟那一排)還得跟上一次小考相比,同樣差一分打一下,例如,上一次考95,這次考90,打五下,懂了吧?



至於其他排也各有標準,某種程度上還挺符合累進課稅的理念,一般來說大概以5分或10分為公差,呈現等差級數標準。邊陲排的標準大概只剩下60或70分(敝校一入學即按智力測驗分班,敝班是A+班,老師認為無論怎樣都應該要及格,甚至要70分。)。



現在想想,那時候老師可能不必上健身房就可以練出上臂肌。



但不管怎樣,打人也是很累的。老師在校地位可是懸於這批菁英同學,只有這批人有「榮幸」得師「親炙」,至於邊陲同學老師並不親自管教,但也不是就這樣放過他們。



我記得老師把這些人叫到跟前,板著臉,指著磨石子講台說:「打你們只是浪費力氣,你們雙手伸出來,打這個講台。」



要是拍擊的力量輕了,老師還會在旁邊皺眉:「打用力一點不會啊?你們今天沒吃飯嗎?」



我真是傻眼,老師連打他們都懶得打,要他們「自裁」,那種氣氛像是耍猴兒似地,相當傷人。因為除非是交白卷,否則要考過邊陲排的低標對我來說並不難,我自己本人是沒受過這種待遇,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看了真是寒心。



其他各種言語侮辱更是族繁不及備載,不只我們班,其他班級也各有各的十大酷刑或「金玉良言」,可惜沒有一一記下來,否則還可以寫一本「導師佳言錄」或是什麼「教師金句」之類的。



以前任職的單位有個攝影同事,都脫離學生時代起碼二十年了,一提到中學老師還是咬牙切齒,足見這些傷害可能會留存甚久。



我自己沒親身遇過太多嚴重的侮辱,因此沒留下什麼難以抹滅的傷痕,但是聽說或目睹得很多,以致於我實在無法對老師這個職業肅然起敬。





(突然想起一些年少往事的P.J.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