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慢慢的醒過來，抹掉眼角殘餘的淚液，它們乾渴發白的黏在眼角，用手撥掉時會引起細小的刺痛。像昨晚的惡夢，頑固精緻。

　　你捲曲在床上，穿的T恤溫柔的縐成一團，和棉被一樣。床單是米色的，你的上衣卻是紅色的，發出了圓滑的觸感。這裡唯一直立的是窗戶，我們昨天打碎的穿衣鏡還是一樣憂鬱的躺在原地，排成了各式各樣的幾何圖形。

　　我打了呵欠，到浴室剪指甲。

　　浴室太亮了，蒼白的像我赤裸的腹部，還有腳趾的關節。於是我開始剪起了指甲。和夢裡一樣，我左手大拇指疼痛的向右彎著，我喀嚓喀嚓的剪著，不鏽鋼剛的觸感很堅硬，像你的眼睛，在每次進入我時會露出的那種，堅硬但受傷的眼神。我按照順序，從大拇指剪起，將指甲剪到最底，露出了向外翻出的粉紅色的肉，很新鮮，在我的指尖引起一陣強烈的興奮。

　　我將所有左手的指甲剪掉，它們發紅，很柔軟。我右手的指甲很長，像你冬天忘了刮的鬍髭，刺眼扎人。我知道你會慢慢的折斷我每根長指甲，於是我拿出紅色的指甲油，用發紅的左手幫右手塗指甲，鮮紅色的指甲油像我指尖來不及流出的血，像你的紅上衣，像我們來不及阻止的欲望。

　　你翻了一個身，脫落的被單蛇般纏上了地板的碎鏡子，每片不完整的碎片都有一個不完整的你。我撿起碎鏡片，輕柔的在你髮上比畫，然後挑起過長的一撮，將它割斷。鏡片垂直的邊緣來回的在髮絲上劃過，也在我手上割出了交錯的深溝。我的手掌多了幾條紅色的線，也許是生命線，或是智慧線，也許是感情線，更可能的，什麼都不是。

　　你還在睡，穿著紅色上衣，頭髮有被割過的痕跡，參差不齊的像我沒刮好的陰毛。

　　我爬上床，沒穿內褲，我用光裸的腹部擁抱著你。手掌的傷口在擦過你臉時留下了紅色的痕跡，我驚嘆它的突兀，在昏暗的房裡還能如此的鮮明。

　　我抱緊了你，你呼吸著，我比任何時候都還能強烈的感受你在我體內。


2005/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