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薄冰下的耳鳴
有個女人被赤裸裸的捆著四肢般吊了起來,她底下是個堆滿斷肢和殘缺屍體的亂葬崗。
一個男人站在她下方,不斷用力刀捅著女人腹部,力竭,就徒手把內臟挖出來,女人頓時停了嘶叫,休克昏倒過去。
該是還有其他正被虐待的女人,整個上空充斥著厚厚的咿咿呀呀尖厲叫聲。
那持刀的男人突然朝我這方向看過來,好像被發現了,我倒抽一口氣。
然而,焦點漸漸拉開來,這,原來只是我家裡電視的影像。
我看得整個人從內到外直直發毛,慌張地按遙控想把它關掉,可是怎麼按電視都無反應,我乾脆走上前拔掉電源,但是影像依舊在播。
我嚇得馬上退後幾步,急往門口穿鞋子離開。忽然,感到好像有些什麼滴到手臂上,抬頭,上方是那個被刀捅過的女人,整片腹部被挖得稀爛,不停倘血,她眼睜睜看著我,我驚駭得張口結舌,完全發不出個聲音來。
我醒來,心臟還是噗通噗通的跳,深呼吸一口氣,再翻過身想要繼續睡,但又一直不敢閉上眼睛。
翻來覆去,終於忍不住發了通簡訊給他:
『我做噩夢了。』
「怎麼了?」
一個夢要怎麼在簡訊裡繪形繪色的說明?
『見到面再說。』
我放下了手機。
唉,人不在,發簡訊也沒有用阿。況且他明天還要上班,我一個人做夢,沒必要逼著他人陪我失眠。
再說,這麼依賴別人,對自己也沒有好處,不是嗎?
他不會在阿。
※
『我不跟你家人吃飯了。』
「吭?為什麼?」
『臉上長滿了豆,這麼醜,我才不要見人咧。』
「那不是理由好不好?」
『我好緊張咩!』
「唉,說阿,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沒有。』
隔天,他簡訊說:
「沒關係,像你說的,反正以後還有機會。」
真的,他都不怎麼緊張。
見不見他的家人,對他來說,其實又算怎樣一回事?就算他也覺得是很有象徵意義的,代表認定,代表他也想要女友得到他家人接受和認同。但如果那不過是我自己嚷著要見,自己著急,根本就沒有意義。
時針指證著八點半,他該是才剛跟家人在某餐廳裡坐下來準備點菜。
他發過幾通簡訊來,我言不及義的回覆著,心裡說不上來的委屈,叫他不用來找我沒關係。我伏在森迪背上哭泣,再看不下去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怎麼了你?」她摸摸我的頭。
『阿 … 』我突然又搖搖頭,無從說起。
森迪轉過頭繼續與小鬼子聊天,我吸吸鼻子就歸隊,又能繼續如常跟他們嘻笑。
人,大抵是世上最虛偽生物,無論怎樣真實心情,都能將眼耳口鼻整齊擺放,湊起一張禮貌臉孔,別人看你皮笑肉不笑,立刻按常來辦,當什麼也不知道。
就連男朋友都不例外,不知道就不需要處理,省掉許多麻煩,可不是?只要,我不離開,只要我依然會忍耐,他就會一直這樣的視若無睹。
所以,我的不快樂,與別人無關,也其實沒有人真的要關心,包括他。
他從來就不會追問過,關於,我的心結到底是什麼?是我真的掩飾太完美,還是他有心裝無知?
我回到家裡,整個晚上只是看書。手機間歇地在震動,我都沒有接。
掛鐘時針仿彿跑得特別快,眨眼已經十一點三刻。
我略微收拾一下客廳,就爬到床上,莫名累到一個極點。
※
「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不行?」
『我試過了。』
整整三個星期。
他說的話,我還是聽不進去。大腦好像裝了一個龜速的buffer,他說什麼都無法立刻輸送接收(受)。
「那繼續做阿。」
『沒用的。』
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