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02 01:45:18清影

[新版]南風傳奇〈六〉下

「這下子該走的人都走了,姐姐有話可以說了。」劉皓南笑道。

楊排風見計策被劉皓南戳破,臉上微微一紅,道:「先生是高人,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先生的法眼。是這樣的,我想請教先生關於我家少爺和穆姑娘之間的事......」

「喔,原來是這件事。在下過不多日便會開壇做法,讓妖女無法再迷惑楊公子.......」

「不是這樣的,穆姑娘不是什麼妖女,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的。我、我是想請問先生一句:穆姑娘與我家少爺之間果真無法挽回嗎?」

「你說.....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是啊!他們可以為了彼此放棄自己的一切。我家少爺從小跟著老爺學習兵法、武藝,立志要報效國家,建立一番事業,成天唸一些『匈奴未滅,無以為家』的詩文,但遇上了穆姑娘,他卻甘願為她隱信埋名,平平淡淡過一生。」

「為了另一個人放棄自己的抱負?那怎麼可能?不過是戲文裡風花雪月的故事罷了,當不得真的。」劉皓南的笑容裡有幾分輕蔑。

「怎麼沒可能!若是真的愛一個人,當然可以放棄一切。他們本來打算私奔,找個隱蔽的地方躲一輩子,若不是希夷老前輩勸阻,他們早已遠走高飛了。」楊排風說得十分認真。

「真心......可以放棄一切......?」劉皓南喃喃地重複著楊排風的話。

「是啊!這才叫做真心。所以我才想請先生......可不可以另謀他法?」

「那位穆姑娘的殺氣太重,有剋夫之慮,實在勉強不得。且若楊公子不肯放手,只怕會引得一個極厲害的人物來報復楊家,到時天波府將會面臨極大的禍患。」劉皓南搖搖頭。

「我知道,就是那位劉皓南嘛!先生連這事兒都知道了,果然是高人。(阿呆妹曰:因為柳先生=劉先生,當然知道了)那人當真可惡,為了一己之私,硬要拆散人家好好的一對璧人,不但如此,還通敵賣國,簡直喪盡天良,人人得而誅之,將來必遭惡報!老天若然有眼,必讓他的奸計難以得逞!」楊排風愈說愈氣。

「那個劉皓南......姐姐其實跟他無仇無怨,爲什麼那麼討厭他?也許,他也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呢。」

「我確實與他毫無仇怨,祇是看不慣他如此橫行霸道而已。」

「原來如此。這樣吧,我明日便啟程找我師兄商量,看看可否另有他法。」

「多謝先生!」楊排風鬆了口氣,臉上漾起了一個十分動人的笑容,「是了,先生別『姐姐』、『姐姐』地叫我了,怪不好意思的,叫我『排風』就行了。」

「排......」不知為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親切稱呼,劉皓南竟感到難言的不安,「姑娘──還是這樣好些。」

「先生不慣也無妨。」楊排風面對「柳先生」這種細微的排拒雖有點小小的失落,但還是聳聳肩膀,笑問:「先生遊歷四方,不知家人如何呢?」

劉皓南無意間讓她觸動心事,愣了一愣才道:「我......沒有家人。」不知為何,他竟幽幽地接著說:「誰沒有親人呢?但我的親人全給仇家殺了,除了我之外,一個活口也沒有......也許還有一個......唉,她大概也不在了。」

「喔,我不該提起先生的傷心事。」不知為何,楊排風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奇,雖然明知無禮,但她仍問出口:「先生說的是誰啊?」

劉皓南眼前出現了一隻小小的、紅通通的、軟綿綿的手掌,忽然之間,他再度感受到那隻小手的溫度──在楊排風面前,那隻幾乎要被遺忘的小手又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指──啊,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隻小手、那還來不及起名的嬰兒......他不像是要回答楊排風,而像是喃喃自語:「我的小妹子。仇家殺來的時候,她才出生沒多久,我跟她失散了,十幾年來一直也沒她的消息。我這番來汴京,便是為了找她。」為了找她──那個小嬰兒?不,本來不是的。雖然偶爾會想起她,但對他而言,她是已經死了的。然而,此時此刻,他竟為了一個欺人的謊言而感到真實的哀傷,那是一種很久很久不曾感受過的情緒。

「我不知該不該這麼說,但你怎麼知道你的小妹子來了汴京城?」對於「柳先生」的親人,楊排風竟然十分關懷──也許並不是那位「小妹子」,而是「柳先生」本人。

「我......我直覺得她定是在此地。」劉皓南恍若失神。

「噢,原來如此。先生心腸這樣好,老天一定保佑你找到你小妹子的。」楊排風的臉龐上再次浮現一個誠懇的微笑。

「承姑娘貴言。」那令劉皓南感到隱隱藏著危機的笑容喚醒了他的神志,他以原有的樣子回應她──從容有禮的態度,但卻是跨越不了的遙遠。

「沒的事,是好人有好報。啊,已經過了那麼久了,真不好意思。我不打擾先生了。」

「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姑娘,豈有打擾之理?」這話已有調笑之意,劉皓南素來自重身分,是從不出口的。但今日對著楊排風,竟衝口而出。

楊排風雙頰微紅,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過了一會道:「先生真是愛說笑。我......我先走了。」她素來爽朗,對於人家稱讚自己貌美,頭一回感到羞澀。


楊排風走了──劉皓南靜靜地看著她走了。有種說不出的迷惘,他不知道自己今日何以如此失常。本來一切都計畫好的,不是嗎?但為了她,這條天衣無縫的計策很可能出現料想不到的變化......不,要對付楊家、要圖謀大業,絕對不容有絲毫的閃失!


是夜,劉皓南做了個奇怪的夢:一隻屬於嬰兒的溫軟小手,一條繫在某個賣藝小女孩髮上不住晃動的紅頭繩兒──那些幾乎被人生幾番起起落落給淹沒的往事,忽然鮮明了起來,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紅頭繩兒又繫上了他手臂的傷口,然後,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子遠遠地朝他走來──在看清她的面目以前,他強迫自己醒來!

必須離開天波府,愈早愈好!即使計策也變也顧不得了──他驚醒之後,如此告誡自己。



翌日,劉皓南趁著天色未明,略帶霧氣,一片黯淡灰矇之際悄悄離開天波府,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踏實,彷彿遠離了某個前所未見的危機。也許是終於定了下來,他忽然湧起疑問:「對了,師父為何要他們回來汴京?何以不乾脆住他二人遠走高飛?」正自出神之際,忽聽......

格登格登格登.......「柳先生請留步!」是楊排風!是她孤身一人騎著一匹白馬追來。

「排風姑娘,你怎麼.......」劉皓南愣住了,幾乎說不出話來。

「呼呼,還好趕上了。」她喘著氣,翻身下馬,揚揚手中的包裹,道:「我聽珠兒說,先生挺愛吃冰蝶糕,所以我就連夜做了一些,給先生帶著上路。」一面說著,一面將包裹平舉在劉皓南面前,劉皓南順手接過。

劉皓南看著她雙眼佈滿血絲,眼圈兒發嘿,知她是熬夜做成的,一時之間,五味雜陳──有多久沒有人這樣關懷自己了?而這人竟然是個叛徒!是的,楊家的人,通通是叛徒!念及此,他暗暗下了個決定,於是道:「多謝姑娘好意,在下真是愧不敢當。啊,這有道紙符,雖看似普通,但乃我師門密法,今日贈與姑娘,以報答姑娘。」

「多謝先生!」楊排風小心翼翼地接過紙符,問:「請問這紙符要怎麼用?」

「很簡單,姑娘只要將紙符放在天波府的中心位置──大約就是無佞樓的牌匾上,便能鎮住煞氣,在在下做法之前,必能保住天波府上下平安。無論何人都無法加害。」

怎麼又是她呢?破壞計策的,是她;令計策重回軌道的,也是她──劉皓南對著楊排風,表面雖無異狀,但心裡卻是起伏不定,暗潮洶湧。對天波府的每一個人,他可以純粹的憤恨,但是她呢?遇上她,究竟是尋常不過的巧合,還是上天的有意戲弄?

楊排風大喜過望,滿心感激,道:「先生本領大、心腸好,真不知該怎麼謝謝你才好。」頓了一頓,從懷中拿出一個繡花囊袋,道:「差點就忘了,這是一點路費──先生昨日不肯收,今日總不會又拒絕了吧!」說完便不由分說地將那囊袋塞入劉皓南手中。

「好了,總算了了我的心事,我該回府了。先生一路小心,多多保重,我在天波府等候佳音。」語畢向行了個禮,翻身上馬。

馬蹄四揚,飛馳而去,捲起了滾滾沙塵,她的身影很快地便被飛塵湮沒。劉皓南看著她的身影,眼角瞥向手中的包裹與囊袋,不由得迷惘了起來......

此際,東方翻白,霧氣散去,太陽緩緩升起,耀眼的萬丈金光疾速朝四面射去──這是劉皓南從未見過的刺眼光芒。



劉皓南的計策究竟為何?天波府會再起何等風波?且看下回分解。


阿呆妹時間:
1.大家辛苦啦,等了真久啊~~~~~(其實瓦也很辛苦滴說~~)
2.大家對南風初會有什麼意見啊?歡迎給瓦批評與指教喔^0^(當然,歌功頌德是一定要滴~~~)瓦這次沒有校稿就PO出來,大家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麼錯
3.南風的楔子趕工中,敬請期待~~
4.瓦還沒決定第七回要寫蝦米(沒辦法,要配合「原著」,又要配合瓦自己改編的伏筆,超複雜滴~~),嗚嗚嗚......
5.超愛羅大佑最新專輯裡的《美麗島》與《啊!停不住的愛人》,大家也可以去聽聽喔^^
6.瓦打算過幾天PO新文章到瓦的《虛吾‧虛無》,到時也請大家多多捧場喔^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