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２　羅聖玲

兩天後的比賽，只有我一個人參加最後的總決賽，並且拿了亞軍。

那位不負責任到極點的學姐，我已經不想管她，竟然在比賽的前一天就開始請假，還要連請一個星期！說是要回高雄老家探親。

她怎麼能將比賽看輕成這樣！回老家探親也不找個對的時間點！偏偏故意跟比賽撞期，我跟她看來不能和睦相處了，等她回來她就完了！我絕不會放過她！

「聖玲，妳得亞軍很厲害啊！怎麼感覺很生氣？」

她叫紀綺萌，是我剛進班上時對我最照顧的姐姐，雖然是同學關係，但我習慣將比我大幾歲的女性稱之姐姐。

我看著她，開始跟她抱怨起孟穎的事，我覺得我要是不跟人分享一點我的怒氣，我可能隨時都會自爆吧！

「妳說嘛！是不是很氣人？」我憤憤地說著

紀姊姊則苦笑的對我說「妳算很好運了，她還肯這樣跟妳說笑，平時她都是不理人的呢！」

「她不理人倒還好，對我態度比誰都惡劣！看來她也很討厭我！」我嘟著嘴，持續我的抱怨，沒辦法，孟穎對我就是不一樣，她不會惹別人生氣，偏偏只會惹我生氣！

「好啦！妹妹乖！姐姐去買飲料給妳喝！」紀姐姐笑笑著說，便走出教室，每次我只要很生氣的發牢騷，她都會這樣對我，害我也好想要一個姊姊。

我是家中的長女，家裡的兩個妹妹都小我好幾歲，所以不得以得肩負很多姊姊該做的責任，哪有給人寵的份？

跳級對我而言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可以一圓我多年來的夢想，一個疼我的姐姐。

紀姐姐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她上頭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姊姊，所以她一直很想要一個妹妹，我們兩人剛好互補，所以在班上感情最要好。

紀姐姐一離開，我拿出數學課本，開始漫無目的計算著，我喜歡數學，因為數學總有個固定公式可以套用，有時候可解，有時候無解，至少可以得知最後的答案。

但在人際相處上面，卻遠遠比數學難的太多了，或許我個性屬於比較直率，往往太直容易得罪人，所以我為了可以擁有平靜的生活，寧願待在坐位上安靜的算數學，也盡量不去招惹那些是非，能離多遠就多遠，促使我有這種想法，也全歸功於班上那些女性同學們。

在學校，我學會刻意保持低調，尤其身在年紀比自己大上三、四歲的同學中，沉默才能明哲保身。

我不懂明明差沒幾歲，可是少了別人三、四年的經驗，感覺就差很多，以前國一的同學們個個都很純樸，沒什麼心機，可是一來到高二，我瞬間見識到什麼叫作心機跟內爭暗鬥！

或許國中生的心機很容易就被識破，但高中生要識破就難上加難，她們在耍心機的心境上已經更上一層樓，平時根本就看不出來，可能我年紀小也有關係，不習慣接觸這類事情，所以就算我腦袋在聰明，也絕不會知道那顆『被公幹、被排擠』的不定時炸彈什麼時後會落在自己身上。

當然，我沒想過會這麼快就踩到地雷。

我進這所高中的時候，被分配到的班級裡，剛好有一個很大尾、帶頭興風作浪的大姊頭穆雲薈，她長得很漂亮，只可惜是徒有外表的空花瓶，沒有實質內涵，頂著學長姐庇護的光環，恣意在同屆之中為所欲為，隨處都可以聽到她嗆人、落人打群架的事蹟。

那位集寵愛於一身的穆雲薈，此刻正和幾位挺漂亮的朋友談笑風生，舉手投足之間，明顯刻意修飾動作跟語氣，假仙到家。

我厭惡的看了她們一眼，就埋首在數學題目裡，我還真怕自己跟這種人太熟，到時候被同化了。　一起和她們同流合汙，這件事情我辦不到。

當我正在計算第三十六頁習題四時，忽然就聽到班上起了一陣喧嘩，當然，平常這種時候絕對與我無關，我也不會多看她們一眼，問題在於，妳在班上唯一最好的朋友兼姐姐要是惹上了麻煩，妳會不會站出來替她說話？

我放下課本，緩緩朝著她們走去，才得知發生甚麼事情，紀姐姐買的飲料，整杯翻倒在穆雲薈的身上，顯然是場意外。

穆雲薈沒想像中的激動，她瞪著紀姐姐「我說，妳會不會太不小心了點？」

紀姐姐低著頭，一昧的道歉，旁邊圍觀的人卻不斷起哄要穆雲薈給紀姐姐一點教訓。

當然，我還是沉默的站在一旁，我心想，要是穆雲薈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那麼她會不計較這種小事，不過，顯然我高估了她的幼稚程度。

「好吧！既然大家都這麼無聊，妳們就拿她去消遣吧！」穆雲薈毫不在意，笑笑地對著周圍的人，「不要鬧出人命就好。」

周圍的同學們，女生配合是因為跟著穆雲薈意思走，自己不但沾光還可以平安無事，男生則是覺得好玩，他們一聽到穆雲薈下達了指令，立刻開始做出幼稚又愚蠢的事情，例如翻桌、把紀姐姐的東西到處亂丟等等行徑。

我看著紀姐姐那無辜落淚又受傷的表情，忍不住第一次在班上發出憤怒的吼叫「妳們夠了沒？做這些事情有意義嗎？」

班上所有的人全呆愣地看著我，可能平時我偽裝的太好了，大家都以為我是個怪裡怪氣的自閉兒童，實際上，我的怒氣要是被點燃，肯定烈火燎原，一根草都不會剩。

穆雲薈用濕紙巾擦著臉頰，對我淡笑「羅聖玲小妹妹，我知道妳很聰明，不過還輪不到妳發聲的時候。」她緩緩走來我面前，伸手摸摸我的頭「我還不至於討厭才十四歲的妳，所以破例給妳一次機會，妳是要站在紀綺萌一個人那，還是班上其他四十七位同學這裡？」

現在全部的人視線都落在我身上，老實說我不喜歡這種眾目睽睽的感覺，穆雲薈難得會給人選擇的機會，我算是個例外，所以大家雖然訝異，不過還是安靜的看我做抉擇。

其實她給我的選項，答案再清楚不過，想要平靜安穩的生活，最好選擇班上的人，不要再插手管任何事情，若是一意孤行的站在紀姐姐那，之後所有的人都會視我為敵人。

「對不起，雖然我很聰明，但是我不懂得出賣朋友。」我無懼的眼神看著穆雲薈，這相當於是對班上所有的人宣戰了。

穆雲薈對我搖了搖頭，似乎我的抉擇真是蠢的可笑，她淡淡地說「很好，那妳應該已經作好心理準備了。」

※※

我的決定，無庸置疑的引燃戰爭，不過我從沒後悔過，倘若我選擇了班上，那麼受欺負受折磨的卻只有紀姐姐一個人，但我要是選擇紀姐姐，至少，她不是一個人，我會陪在她的身邊和她共患難，畢竟，我不是一個貪身怕死之徒。

今天，我幫紀姐姐擋了一巴掌，臉上已經掛了不少彩，身體上的瘀青就更不用說。

紀姐姐則拉我去圖書館那的廁所，因為那裡很少人會去上，所以是個乾淨又安全的地方。

「妳為什麼要這樣？已經第三天了，妳還要替我挨打多久？」紀姐姐心疼的摸著我滿是傷痕的臉頰，她已經泣不成聲。

我生氣的瞪向旁邊的牆壁「這口氣我嚥不下去，不過就是一杯飲料罷了！況且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幹嘛要欺負自己同班的同學？」

「嘖…吵死了！」孟穎的聲音忽然從某一間殘障廁所傳出來，她開了門，搔了搔短髮看向我們「妳們要說話去外面！老子要睡覺！」

最近因為班上的事情忙的不可開交，倒忘記自己有私人恩怨要找她解決！

她已經消失Ｎ天了，終於出現在我面前！

「喂！妳為什麼沒去參加比賽？」我瞪著她

孟穎打著呵欠，將雙手插進褲袋裡「我認為社長已經根妳解釋的很清楚了，我回南部探親。」

就是這點讓我很不爽「妳為什麼偏偏挑在比賽那幾天？妳不知道比賽是很重要的嗎？不僅是為自己也是代表學校！妳沒出場讓我們學校很丟臉耶！」

孟穎的臉色忽變，沉聲說道「妳根本就不懂，少擺一副大人的樣子訓我。」

「那個…好了，我們不打擾妳。」紀姐姐看情況不對，先插話進來想把我拉出廁所。

但我好不容易見到孟穎，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屈服，我朝著孟穎生氣的叫道「妳就是這樣，做事隨便，態度敷衍，行為輕浮，惹人討厭！」

「說夠了嗎？我就是那樣！我也沒要妳喜歡我。」孟穎冷冷地看著我，眼神好冷漠，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點了火抽著。

「姐姐，我們走。」我看著無可救藥的她，拉著紀姐姐主動離開那個地方。

我拉著紀姐姐離開的同時，聽到孟穎在我身後輕輕的悶哼一聲。

不過，氣頭正旺的我，幹嘛要去理會她？

早點離開這裡，心情才會好一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