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9-03 15:28:38ㄚ籬

戀戀風塵

難得的假日,一覺醒來已是午后。

朝九晚五的枯燥規律中,一夜好眠是最大的奢侈,再不想其他。

閒來無事,決定當個文化人。古人說: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矣!想此時我的臉色必定發青帶紫,似鬼像魅了,到圖書館充充電罷。

踏進多日未訪的校園,有一瞬的陌生,所謂近鄉情怯約莫是這樣了!圖書館還是同樣的明亮與寬闊,倒是心中一股做賊的竊喜久不散去。面對冊冊相連嶄新的、陳舊的書卷,我戀戀不忍離去,手指輕觸,點點暖意。

竟忘了影印室的方位,我鼓起勇氣問參考諮詢員,她和氣相應,疑我是新生入館,我心中窘迫已極,淡淡無奈。

走出館外,天空藍得要滴下水來,羽毛般的白雲隨風飄呀飄,天涼好個秋!

蛋捲廣場上,綠草仍茵茵,或有抱書細讀自得者,或有情話綿綿忘我者,更有純粹享受悠閒時光的雅者。

我靜立一旁,淚欲奪眶。

山不曾改,水亦長流,淡水暮色千百年來同樣動人心弦,是我、是我們變了。小鎮依舊迎人,人卻已非。

離開校園,我一路奔向新北投,那卡西的曲調仍餘音繞樑,溫泉鄉款款溫柔使人未飲已醉。閒坐在捷運站前,彷彿到了羅馬,我是落入凡間的公主,等待英俊高大的騎士相救,呵。

多盼望來場豔遇—我突然說道。友人驚愕的瞪大眼睛,緊接一陣掩不住的笑聲,兩人相視大笑!黃昏,橘紅的天空,襯著暗綠的老樹、霓虹閃爍的捷運站,交織成一片奇異動人的畫面,一夜情,只有一夜的溫情,只有一夜的激情,不就是這樣的魅惑人心嗎?

不過,眼前的「漢堡王」恐怕比較魅惑我的胃腸。

人極餓時,越是接近原始,淨想著濃厚多汁的肉塊,管他什麼減肥,管他什麼健康,通通拋在腦後!我們狼吞虎嚥,早顧不得淑女形象,漫漫淺談從前,窗外城市燈紅酒綠,記憶似過時的放映機,短暫掠過幾幕影像,卻怎麼也無法清楚播送,啊,不勝淒涼。

晚風沁骨,我輕輕顫抖,昨日今日,何等觸景傷情。

獨自一人回到小鎮,天已黑,人也孤。

我暗笑自己沒出息,這小小的、偏遠的、新舊夾雜有些喧嘩的鎮,怎麼如此牽絆牽絆,既拋不下也丟不開,只能日夜對她哀戚,只能日夜對她傾心。

唉,我其實明白呵!

這小鎮的記憶鑲刻了我的眼淚、我的笑聲,戀愛的甜蜜與苦澀,友情的包容與支持,這小鎮呵護著我的青春,見證了我的成長,這小鎮、這小鎮啊!

我不捨,是嫵媚的淡水河,是慈悲的觀音,是和他一起看過的夕陽。

【一九九七‧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