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總是有新的開端,不同的結局。」我喜歡她說的故事,她一開頭就說:「自由的人從來不曾想過要逃走。」仔細想想這是廢話,但她總得為書起個頭,她要把故事重講一遍,我也想,但來不及了,並沒有忘情診所這種門診,Spotless mind 不可得。她也說了:「過去並不會像海市蜃樓一樣地自然消失,……我們處於過去和未來互相拉扯的引力之間……」我喜歡她在這書裡提到的一切,當我需要一點什麼力量時,我就讀這書,這書沒太多人讀,我一次又一次的讀,它很薄。(重擔,珍奈溫特森,大塊,2005)
但是當你要再讀的時候,天總是亮了。天亮之前你得做好多事,從回家的路上開始以淚洗面,上了樓抱著阿弟繼續洗,你知其不可而為,鍾阿城說:「找到了界限,你就找到了自由。」但界限已經模糊,你只看見阿弟阿漢在這裡,現在改名叫肉捲的阿福根本丟在一邊,管他誰人認養,你沒有許多時間理他,他吃得很飽,比阿弟阿漢還多的飯,他以前有做過好事,畢竟很多人想住到花蓮不可得,他換了新的身分住到花蓮去了,你帶他去搭火車那天清晨,阿弟阿漢坐在客廳裡笑著目送,你驚異不已,之前他們老臭著臉看你帶阿福出去逍遙的;而阿福,見他依依不捨,你也有點不捨了,你們越界了。
你亦聽王菲讀金剛經,反正她都拿凱蒂貓手機袋了,出金剛經朗讀唱片也沒什麼。她把金剛經都讀完了,三十九分二十一秒,其間多次你以為她下一句要開始唱起歌,她沒有唱,只是一句又一句,把經文讀完,如夢幻泡影她說,那一刻我發現我有天經過你的身邊找不到你的視線,她終究唱了起來,你得再按一次滑鼠,讓她繼續讀經,你卻忘記要聽。你想到這一切真的太噁心了,你不能再繼續往前,你得回來。
那時你得每天寫好多字,但你卻先更新新聞台,清晨三四點,你想到不能這樣下去,遂開始工作,你總是得把工作做完,天快亮了,你得活過來,你想起英國病人裡的艾莫西,每個晚上她割著心想凱薩琳,天亮了又自動恢復,天要亮了,你沒有時間了,但你又跑去整理外面的植物,草木不語,任由你擺佈,長成你想要的樣子或者依你想要的樣子死去。王菲繼續讀著,法尚應捨,何況非法,你聞是經,不解意趣,仍舊涕淚悲泣,天已大亮,你沒有許多時間了,有時你害怕自己在昏沉的早晨暴斃,你沒有暴斃,依舊得醒來,日復一日,你帶著花出門。
事情總會出錯,一旦出了錯,就會跟著再出一次錯,你來不及反應又繼續出錯,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這下好了,你與虎謀皮,一無所獲,幸得是一頭溫柔善良的虎,還你全身而退,但你要退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