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22 16:19:26碗碗.翁婉君

我們都是江湖兒女





一場小學同學的婚宴,彷彿啟動了一扇奇妙的大門,神乎其技地把我和我那丟失已久的年少事跡重新銜接起來。

先說說那兩個終於結束愛情長跑的同學吧。新郎四眼是我的遠親。在我成長的小鎮,所謂的遠親就是平日不怎麼來往,但祖輩之中卻有一人與他們是同宗的掛名親戚。過年過節,彼此還是會互送些自製糕餅以示親善。然而在上小學之前,我都不曾見過四眼。反倒是新娘小媚,是我婆婆的世交的小孫女,我倆從小便一起玩過家家酒。初中,我和小媚還有兩個女生,是好得會窩在其中一人的房間說小秘密的死党。

在我的生命之中,四眼倒是第一個讓我知道何謂"義氣"的人。八歲那年我當班長,因為個性崇尚公正不懂得轉彎,連好朋友的名字也一併抄下,交給老師和其他吵鬧的學生一起受罰。結果此舉惹怒了好朋友的婆婆,老人家就在班上罵我,並要其他同學不要跟我好。

只是那麼一點小事,老人家為何如此憤怒?原因是她每天義務給我們這些小學生從外頭買好吃又便宜的便當,所以她也許心想:我待妳這麼好,妳意然拱手把我的寶貝孫子交給老師,那太沒良心了!就這樣,老人家把一個僅僅八歲的小女孩當作仇人,邊吐口水邊向我罵道:“妳這沒良心的死小胖妞,讓妳做班長真沒天理!”

四眼念隔壁班,我跟他只是每個星期見兩次面的補習班同學。當他知道我幾乎被全班同學杯葛,有一次他在下課的時候,見我一個人依在欄杆上靜靜地忍受裡面的婆婆又在亂罵,便拉了幾個他班上的同學來找我,然後整個下課時節,便像守衛那樣陪在我身邊,陪了一個多月。直到老師出面擺平此事,一切恢復正常,他才沒再當我的免費保安。

婚宴上,有同學無聊地提問:"嘿你們女生有誰曾經喜歡新郎?"之後大家就用賊賊的眼神看著我。天啊!我向天發誓,我跟四眼真的比漂白劑洗過的白床單還要清白。我們之間,有點像作家朱天心對她眷村兄弟的那份感情一樣,彼此可以一同廝混到老卻從不曾想過要交杯廝守。

從小到大,我的成績雖好,卻比較喜歡和那些成績平平的同學混在一起。因為他們總讓我隱隱感覺到“義氣”兩個字緊緊包圍著彼此。加入藍球校隊那陣子,我更是常跟著他們,騎了一輛鐵馬,就在校園裡用腳踏車玩追逐遊戲。當我們被分為兩組,那種“義氣”的氛圍尤其濃重。那時我們還小,你還不是英雄我也不是美人,然而一幕又一幕“英雄救美”的戲碼卻一再上演。那種“你有事我跟你一同擔當”的義氣像一團火般在我的小學生涯中不停地燒。藍球比賽的時候,大伙兒會一道兒坐在地上,氣勢逼人地替學校的男生隊伍打氣,我偶爾還會有樣學樣地跟著說幾句粗口。仔細想想,當年贏得全校模範生,大概全賴這票講義氣的同學極力支持吧。

至今,我每年必須參加的同學聚會都分成兩組。一是品學兼優的那一派,另一則是這些從小就說明自己不愛念書,高中畢業了便出來社會工作的同學。從中我發現,還是和這些沒讀多少書的同學在一起比較溫暖。

那天告別的時候,還有個男同學說:"嘿當年投模範生我有投你一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