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09-29 21:17:38木基
橙色之藍--04
傍晚七點半……
是習慣留在學校晚自習的學生吃完晚餐、休息、紓解一天上課緊繃的神經之後，準備回教室看書的時間。
新北樓三樓以上一串日光燈幕……外人可能會以為附中是有夜間部的……
阿祖、阿能、還有阿生從籃球場走回來……微冷的空氣沒辦法驅逐運動後的汗與熱……沒有人可以阻止附中人打籃球的……即使下雨也不例外。
樓梯間的回音特別大……
其實他們也不想讓走樓梯的聲音吵到正在戴著walkman，不知道是在聽音樂還是在睡覺，但是面前總是有一本書的同學們；可惜的是，新式球鞋的抓地設計加上躁熱的身體，是沒有辦法控制不可避免的嘰嘎聲。
兩個人在走廊上的對談，吸引了他們的目光，拉起了他們的耳朵，遲緩了他們尷尬的腳步。
「能不能請你的朋友到其他的地方唸書？明天有小考，今天要多K幾本書……這裡需要比較安靜的環境。」
平常喜歡仗義執言的鴨子的表情和語氣，透露出的訊息是：我們很羨慕你們小倆口的濃情密意，但是這裡是教室，是唸書的地方，如果要聊天，請你們到別的地方。為了顧及同學之情還有你的面子，所以請你到外面來談談。如果情況繼續下去，其他同學會有什麼更激烈的行動，我可不保證。
雖然鴨子的臉上擺出了微笑，讓人在心情上不覺得很幹。不過，這是個嚴重的警告……
「你是哪裡不爽啊？你想怎麼樣嘛？」伍迪端起了平常就盛氣凌人的架子，一副不畏懼同儕壓力的模樣。
現場情勢緊張，暴力事件可能一蹴即發。
教室裡也好不熱鬧：原本打瞌睡的同學，揉著惺忪的雙眼，還沒感受到即將撲面而來的風暴；平常生活苦悶又不太想讀書的同學，正準備看場精采好戲。
容易衝動的A胖首先發難，對著窗戶外，衝口而出的就是沒吃螺絲的二十一字真言－標準的國罵組合；接下來是平常沉默寡言的B瘦，捶打桌子以示抗議；
最後的大家的焦點都落在，垂著頭不發一語，臉已通紅，淚已盈眶，一個與男生班極不協調的女生制服，瑟縮在牆角……
「伍迪，不要這樣，好不好？」伍迪的小女朋友衝出教室，拉住伍迪，臉上的淚痕未乾，止不住已開的水龍頭。
「妳幹嘛呀？沒看到我在談事情嗎？妳哭什麼啦？」伍迪顧著自己的面子，怒斥著可憐的小女朋友……
「Hey, come on! 別嚇壞了女生好不好？和平一點，Ok？」阿祖上樓後首當其衝，出面當難做的和事佬。
那個小女朋友卻再也受不了兩方加在她身上的壓力，逕自轉身飛奔下樓。
「伍迪？！」阿祖驚訝加上詢問的口氣，呼著伍迪，指著樓梯間。「追呀！」阿祖再次要求伍迪表現男人風度。
「哦，拜託喔，這種任性難搞的女生，值得我去追嗎？要追你去追啊！」伍迪惱羞成怒，不屑加上不爽地回應阿祖的雞婆。
「Oh, Shit!」阿祖留下一句文字上要去意會才能懂得的不滿，跟著衝下樓。
不是上課時間的樓梯間，而且已經入夜了，通常是沒什麼人氣又黑暗的，能夠不跌跤地下樓，完全靠的是旁邊教室施捨的殘餘燈光，更別說是飛奔下樓了。
一樓實驗教室隔著走廊，下個階梯就是沒有護欄的池塘……
女孩靜靜地坐在池邊，雙手環抱著膝，頭埋在身體自然形成的窩裡，露出一對凝視但不呆滯的眼，望著反映月光和日光燈光的池水，或是與池裡烏龜對望。
阿祖緩了緩腳步，不敢破壞此時週遭的寧靜，和女孩的私人的安寧。倚著樓梯扶手站著……
她望著池水，他望著她。相同的時空，不認識的兩人，享受著片刻的……正在找尋適合語言的溝通……在停止的空氣中……
三分鐘，這是分針在手錶上行走的距離；池邊的兩人，卻沒感覺到時間在他們之間正凝結著……是期待著什麼？
微風帶著涼意，時間被迫繼續行走……
該說些什麼吧？阿祖心裡躊躇著……平常在熟人面前瘋慣了的他，這時也不知所措。
「嗨，妳還好吧？」提起勇氣的第一句話終於說出口了，阿祖在心裡喘了一口氣。
「還好啦。嗯，你是？」沮喪的雙眼配著勉強擠出的微笑、已乾的淚痕，轉過身，對眼前這個似曾見過又不太熟悉的高個子提出了疑問。
「噢，我是伍迪的同學，我叫阿祖……嗯……妳還好吧？」
「可以啦，可以啦，你好像很擔心我耶？是不是喜歡我啊？但是我跟你不熟耶……嗯，我的『前情』未了，如果要追我的話呢，可能要排隊唷！……哦，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常在伍迪……嗯，你們的教室看到你嘛。」
阿祖的再一次關心，惹得女孩撲嗤一笑，加上一段小小的揶揄，很快地化解了兩個人之間原有的陌生。
「我、我、我只是……」阿祖因為小小的刺激而言拙結巴，隱約還可以在他頭上看到害羞發熱所冒出的蒸氣咧。
「我只是覺得一個男生這樣子對女生有點太那個了啦。」
「了解、了解。他就是這種人，我已經受夠了。等一下去大快朵頤一番就可以消氣了。I’ll be fine! Don’t worry! ……Oh, sorry! 剛才小女子我出言不遜，沒嚇到你吧？」
「不會嚇到我啦。不過，看來我的關心似乎是多餘的……」女孩快速轉變的情緒讓阿祖吃驚。
「我是想清楚了！Oh！ No！Please！ 別一副我是那種沒感情沒情緒的女孩的樣子好不好！我也是需要別人關心的耶！So, 真的很感謝你！」女孩攤著雙手，說得誠懇，卻也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吐了吐舌頭。
「是這樣子的唷……Anyway, 我是希望你沒事啦。大家朋友嘛。」
「朋友？嗯，對！朋友！謝謝你呀，『朋~友~』！」還沒說完，女孩迅速地給了阿祖一個擁抱……阿祖站在原地……愣住了……等他回過神，女孩已經離他十公尺遠了……
「我該回家了。今天不是讀書天！Yeah！宵夜，我來啦！」女孩單腳跳躍式地前進，「今天真是……唉，算了！Thank you, again！ 對了，剛才那是 just for ”friend”，不要想歪了唷！」
「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耶！」阿祖大叫，生怕女孩從此消失似的。
「我是727班的。我叫李子羅。教室就在你們班正對面三樓。拜拜！」女孩用同樣的大聲回應。
「拜拜！」阿祖再回應，更大聲地。因為女孩已經走遠，聽到聲音才回頭揮著手，跑跳著消失在中正樓的川堂。
「李子羅……」阿祖心中重複地念著，「727的學妹……哈！」。
「拜拜……」這次只有阿祖自己聽得到了。
是習慣留在學校晚自習的學生吃完晚餐、休息、紓解一天上課緊繃的神經之後，準備回教室看書的時間。
新北樓三樓以上一串日光燈幕……外人可能會以為附中是有夜間部的……
阿祖、阿能、還有阿生從籃球場走回來……微冷的空氣沒辦法驅逐運動後的汗與熱……沒有人可以阻止附中人打籃球的……即使下雨也不例外。
樓梯間的回音特別大……
其實他們也不想讓走樓梯的聲音吵到正在戴著walkman，不知道是在聽音樂還是在睡覺，但是面前總是有一本書的同學們；可惜的是，新式球鞋的抓地設計加上躁熱的身體，是沒有辦法控制不可避免的嘰嘎聲。
兩個人在走廊上的對談，吸引了他們的目光，拉起了他們的耳朵，遲緩了他們尷尬的腳步。
「能不能請你的朋友到其他的地方唸書？明天有小考，今天要多K幾本書……這裡需要比較安靜的環境。」
平常喜歡仗義執言的鴨子的表情和語氣，透露出的訊息是：我們很羨慕你們小倆口的濃情密意，但是這裡是教室，是唸書的地方，如果要聊天，請你們到別的地方。為了顧及同學之情還有你的面子，所以請你到外面來談談。如果情況繼續下去，其他同學會有什麼更激烈的行動，我可不保證。
雖然鴨子的臉上擺出了微笑，讓人在心情上不覺得很幹。不過，這是個嚴重的警告……
「你是哪裡不爽啊？你想怎麼樣嘛？」伍迪端起了平常就盛氣凌人的架子，一副不畏懼同儕壓力的模樣。
現場情勢緊張，暴力事件可能一蹴即發。
教室裡也好不熱鬧：原本打瞌睡的同學，揉著惺忪的雙眼，還沒感受到即將撲面而來的風暴；平常生活苦悶又不太想讀書的同學，正準備看場精采好戲。
容易衝動的A胖首先發難，對著窗戶外，衝口而出的就是沒吃螺絲的二十一字真言－標準的國罵組合；接下來是平常沉默寡言的B瘦，捶打桌子以示抗議；
最後的大家的焦點都落在，垂著頭不發一語，臉已通紅，淚已盈眶，一個與男生班極不協調的女生制服，瑟縮在牆角……
「伍迪，不要這樣，好不好？」伍迪的小女朋友衝出教室，拉住伍迪，臉上的淚痕未乾，止不住已開的水龍頭。
「妳幹嘛呀？沒看到我在談事情嗎？妳哭什麼啦？」伍迪顧著自己的面子，怒斥著可憐的小女朋友……
「Hey, come on! 別嚇壞了女生好不好？和平一點，Ok？」阿祖上樓後首當其衝，出面當難做的和事佬。
那個小女朋友卻再也受不了兩方加在她身上的壓力，逕自轉身飛奔下樓。
「伍迪？！」阿祖驚訝加上詢問的口氣，呼著伍迪，指著樓梯間。「追呀！」阿祖再次要求伍迪表現男人風度。
「哦，拜託喔，這種任性難搞的女生，值得我去追嗎？要追你去追啊！」伍迪惱羞成怒，不屑加上不爽地回應阿祖的雞婆。
「Oh, Shit!」阿祖留下一句文字上要去意會才能懂得的不滿，跟著衝下樓。
不是上課時間的樓梯間，而且已經入夜了，通常是沒什麼人氣又黑暗的，能夠不跌跤地下樓，完全靠的是旁邊教室施捨的殘餘燈光，更別說是飛奔下樓了。
一樓實驗教室隔著走廊，下個階梯就是沒有護欄的池塘……
女孩靜靜地坐在池邊，雙手環抱著膝，頭埋在身體自然形成的窩裡，露出一對凝視但不呆滯的眼，望著反映月光和日光燈光的池水，或是與池裡烏龜對望。
阿祖緩了緩腳步，不敢破壞此時週遭的寧靜，和女孩的私人的安寧。倚著樓梯扶手站著……
她望著池水，他望著她。相同的時空，不認識的兩人，享受著片刻的……正在找尋適合語言的溝通……在停止的空氣中……
三分鐘，這是分針在手錶上行走的距離；池邊的兩人，卻沒感覺到時間在他們之間正凝結著……是期待著什麼？
微風帶著涼意，時間被迫繼續行走……
該說些什麼吧？阿祖心裡躊躇著……平常在熟人面前瘋慣了的他，這時也不知所措。
「嗨，妳還好吧？」提起勇氣的第一句話終於說出口了，阿祖在心裡喘了一口氣。
「還好啦。嗯，你是？」沮喪的雙眼配著勉強擠出的微笑、已乾的淚痕，轉過身，對眼前這個似曾見過又不太熟悉的高個子提出了疑問。
「噢，我是伍迪的同學，我叫阿祖……嗯……妳還好吧？」
「可以啦，可以啦，你好像很擔心我耶？是不是喜歡我啊？但是我跟你不熟耶……嗯，我的『前情』未了，如果要追我的話呢，可能要排隊唷！……哦，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常在伍迪……嗯，你們的教室看到你嘛。」
阿祖的再一次關心，惹得女孩撲嗤一笑，加上一段小小的揶揄，很快地化解了兩個人之間原有的陌生。
「我、我、我只是……」阿祖因為小小的刺激而言拙結巴，隱約還可以在他頭上看到害羞發熱所冒出的蒸氣咧。
「我只是覺得一個男生這樣子對女生有點太那個了啦。」
「了解、了解。他就是這種人，我已經受夠了。等一下去大快朵頤一番就可以消氣了。I’ll be fine! Don’t worry! ……Oh, sorry! 剛才小女子我出言不遜，沒嚇到你吧？」
「不會嚇到我啦。不過，看來我的關心似乎是多餘的……」女孩快速轉變的情緒讓阿祖吃驚。
「我是想清楚了！Oh！ No！Please！ 別一副我是那種沒感情沒情緒的女孩的樣子好不好！我也是需要別人關心的耶！So, 真的很感謝你！」女孩攤著雙手，說得誠懇，卻也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吐了吐舌頭。
「是這樣子的唷……Anyway, 我是希望你沒事啦。大家朋友嘛。」
「朋友？嗯，對！朋友！謝謝你呀，『朋~友~』！」還沒說完，女孩迅速地給了阿祖一個擁抱……阿祖站在原地……愣住了……等他回過神，女孩已經離他十公尺遠了……
「我該回家了。今天不是讀書天！Yeah！宵夜，我來啦！」女孩單腳跳躍式地前進，「今天真是……唉，算了！Thank you, again！ 對了，剛才那是 just for ”friend”，不要想歪了唷！」
「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耶！」阿祖大叫，生怕女孩從此消失似的。
「我是727班的。我叫李子羅。教室就在你們班正對面三樓。拜拜！」女孩用同樣的大聲回應。
「拜拜！」阿祖再回應，更大聲地。因為女孩已經走遠，聽到聲音才回頭揮著手，跑跳著消失在中正樓的川堂。
「李子羅……」阿祖心中重複地念著，「727的學妹……哈！」。
「拜拜……」這次只有阿祖自己聽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