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特的貝多芬最後三首奏鳴曲聆聽筆記》
   ——1963年萊比錫音樂會實況錄音 ( 2007年11月28日，Parnassus 發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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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號奏鳴曲，Op. 109 (18:09)
第一樂章：不太過份的活潑快板，持續連奏——富有感情的慢板 (3:02)
清麗而莊重的悲劇性
轉折柔滑圓厚
觸鍵時輕時重、時柔時剛
生命輕盈的腳步邂逅迎面而來的命運打擊(初見死的面容)
似乎要用溫柔的手撫平它
帶著探索的精神
時收時放
時快時慢
每一個重擊彷如敲打在心弦上

慢板部分陷入靜觀的沈思
帶著慈悲的心懷
第二遍更緩慢更清晰的觀照
幾乎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多麼克制的愛意和提醒
(突然的重擊，令人心痛)

第二樂章：最急板 (2:21)
接著快速的對位樂段
似乎特意要脫身離去
躲避面臨的一切
但逃不開啊身後緊隨的一切
開跑得越快，命運的腳步也跟著越快

第三樂章：滿滿的歌聲，最貼心的感覺—如歌及富有感情的行板。主題及六個變奏：(12:46)
在輕重強弱快慢的變化下，投身到生命/命運的洪流中，再也不分彼此
懷著激昂的勇氣和心志
堅強面對，迎上前去，共榮共生共伴

在最後的高潮中
對位的高音部像利刃一刀刀刺入心坎
然後，一切復歸平靜
重新回到靜觀的心境
結尾是懸空的、懸置的，
很棒，一個沒有結尾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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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一號奏鳴曲，OP. 110 (20:23)
第一樂章：富表現力的中板 (6:24)
輕巧的腳步，透過上一曲的靜觀，來到如魚得水般面對生命的運行
目睹它一點一滴的變化，由隱秘而彰顯，起伏轉變著。

動機仍然是命運主題的變形
像迎接命運賦予的一切，慨然接受下的各種心緒變化
時而坦然，時而委婉
時而猶疑，時而悲壯
時而纏綿、秀雅

第二樂章：甚快板 (2:28)
下了決心，直接面對
與 生命/死亡 進行問答
委婉的提問，決斷的回答，無以逃避
再問，回答照樣決斷
然後迅速溜逝

問者陷入緘默沈思中
或黑暗的陰影中
反覆尋思那生死之謎

第三樂章：適中的柔板－不太快的快板 (11:41)
接上樂章，慢慢自我撫慰療癒
順著生命之道接納，無論刺痛與否
一直以均一的步履前行 ( 低音部的觸鍵 )
高音的變化呈現的心境的起伏
最後一段則是昇華：
帶著祈禱的虔敬情懷，一種向上的昇華
彷彿仗著上帝的托持，步過死亡的蔭谷
無懼於沿途四周傾壓過來的死亡威脅
不斷向上提昇自己

而中間有因疲累而休息的片段，心神的休息，暫時的喘息
調整自己、重新為自己打氣、撫慰自己
待恢復後重整旗鼓，心靈變得更清澈透明
無所爭執和抗拒，彷彿隨命運擺佈，
一種與命運完全合一的、隨命運激烈的牽引，直闖那恢宏的大門
一瀉千里般義無反顧的、無怨無悔，逕自投身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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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號奏鳴曲 (23:25)
第一樂章：莊嚴的——輝煌及熱情的快板 (8:06)
一開始即似一個顛簸，掉進坑洞
然後顫慄的樂段重複三遍，一遍比一遍由驚愕而柔和
奇妙的經驗和景象，如霧的散播在面前
然後切實地看見那不由自主而迅速將自己捲入的一切

低音襯托下不斷快速升高的高音，然後
又慢下來
再一次強烈的敲擊段落(顛簸)
快速來不及反應的際遇(遭遇)
如捲入河流中的漩渦
再度輕柔變慢，之後轉換快速的重擊(對位的方式)

進入賦格
耳不暇聞的快速變化
彷彿在時快時慢的濃霧中行走
時有快速飛旋的風，時而風停下來
霧慢慢散開
好像看到那神秘簡單的東西
又迅速變形化掉
進入一種興奮、狂喜的境地
再慢慢轉化出來

第二樂章：小詠嘆調——十分簡單而如歌地的慢板 (15:47)
緩慢的祈禱狀態
四周安靜下來，心也沈靜下來
同時一種向上的升騰
彷彿靈魂和身體變輕了
可以飄升，不再有塵世的瓜葛、苦難與折磨
充滿著光的世界在上方展開
一步步牽引往前走，不慌不忙

越走越順，帶著舞蹈的節奏
有著歡騰舞躍的氛圍
以及某些路徑上一絲絲纖細幽怨的轉折
但又帶著喜悅
越來越輕盈的、墊步般的步履，彷彿帶著翅膀上下飛舞著

偶爾回顧的片刻
往事和一生中的酸甜苦辣在眼下細細流過
然後，狂烈的、舞踴的向前跳躍進行，奮不顧身地前行
不斷往前往上，又細心又奮勇無畏，向那未知之境
即使路上坑坑洞洞在所不辭

最後帶著躡躡的步履走向最終的神秘
在低音部的旋律下，來到高音的階梯
心，既往下又往上逐漸走向模糊又清晰的奧秘
清淡到高音的輕敲
然後，漸漸豁然開朗般
沈重又巨大明朗的⋯⋯
輕輕被揭示開來
一連串上昇的階梯
升到最後幾階，帶引著一步步緩緩，或上上下下
走進似曾見過的平凡滑順的經歷
平實樸素的觸鍵和琴音，在收斂克制下慢慢增強
用幾個高音/連音敲擊引導，幾個間斷的中音揭示著方向
慢慢漸弱、消失
由高音變換、承接
接納了這歷盡艱辛的靈魂⋯⋯


附註：這場音樂會的四首安可曲，正可作為貝多芬最後三首的互補，呈現著在世的生命情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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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閱】寧靜而致遠：由貝多芬最後三首奏鳴曲看其晚年的精神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