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情定日落橋》劇照。勞倫斯奧利佛(中)。

最近在網路上看到消除 “老人味” 的商業廣告。由此想談一談另一種老人味。也就是老了的“人味 ”、老年人的韻味。

話說所有的美的標準，終歸只有一條：合乎自然就是美。或者說，自然就是美，美就是自然不造作。這兒，除了外在也包括內裡。也就是內外合一並順其自然。我們只要比較一下晚年的珍古德和伊麗莎白泰勒便見真章。一個充滿人性煥發的光輝，一個變成奇形怪狀的老妖。要不然拿奧德莉赫本和泰勒來比也行。一個一直保持自然的原貌，一個整型成外星異形。此外，我也很欣賞勞倫斯奧立佛晚年在《情定日落橋》(1979) 飾演的落魄老扒手一角，所展現的慧黠樂觀又豁達自嘲的老人味。

如果青春值得稱頌，那麼老年同樣值得珍惜。生命的每個階段都是上天的饋贈，而且是無法分割的綿延體。我們人為地分割嬰兒、兒童、青少年、青年、成年、中年、老年，再把老年分為初老、中老、老老⋯⋯。這一切只是外在的區分，在內心裡，我們每個人都意識到全是同一個我，而且每一個階段都保存在我們內心和身上。因此當我們遇到老朋友時，會立刻連綴到他往日的舉止和面貌。

所以，老年人只要保持自己的赤子之心，順應自然的變化、活得自適愜意，依然可以保有老年的美——說不定比之前隱含更氤醞難明的韻味。就像我們品嚐陳年老茶或養了一段時間的咖啡豆甚至陳年老酒一樣：那種一無罣礙的含蓄和溫暢，甚至歲月的寒傖、年輪的刻痕、以及油然的惻隱，生命所有的包容都值得移情同感⋯⋯。是的，不只是成功的人生，也包含失敗的。正如品嘗到不好的茶、咖啡和酒，聽到不好的音樂演出，除了在內心建立起另一階標準之外，也體認到其中的缺失和不足所反射的省思。同情而不批判。因為其中蘊含可貴的歲月流光。

老年，是夕陽下的溫絢時刻。寬和、包容、謙退、喜悅，將一切的淚水化為微笑；繼續學習、繼續成長；隨時準備面臨死亡，把它當作上天的禮物，就如生命的出生一樣。死並非生的對立，而是生的延續，不是終止，卻和生一樣是個過程⋯⋯。身為渺小而短暫的生命體，盡力過好這一生的尾巴，無論結果好壞，接納所有的境遇，心懷感激和感恩，對所有的人事物、和構成自己一生的機緣，一再地感激不止⋯⋯。




珍古德


奧德莉赫本


勞倫斯奧立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