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 (圖片網路下載)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這是明朝顧憲成寫在東林書院的一幅對聯，也是對中國知識份子的期許，不但要圓成自我，也要貢獻家國社會。

但在台灣，還有多少人懷著這樣的抱負和胸襟？

且讓我們回到將近卅、四十年前的台灣吧。
那時我剛從台北縣的三芝鄉轉到的新莊市的學校任教，並在永和租屋定居。每天從永和搭車到台北車站再轉車到校。有一天，我在永和搭上公車，整車廂擠得滿滿的人。那時搭公車叫做“擠沙丁魚”，尤其上班時真的像沙丁魚罐頭一樣，除了兩排面對面座椅上的人外，其餘人在車廂中央擠成一團，人和人之間幾乎沒有空隙。我就站在下車時的車門口附近，緊抓著門口附近的立桿。下到車門還有兩三個踏階，也站著人。我身旁站著一位名校的女學生，很認真地看著書。我心中暗暗佩服，好個手不釋卷的用功學生！

車子經過中正橋時，一時在速度和方向上似乎有些微的變化，但不太引人注意。正要下橋到和平東、西路口時，突然，一個緊急煞車，車身彷彿向右前側傾斜了一下，霎時整車的人全部往前衝撞，一個壓一個幾乎都快要倒下去⋯⋯。然後，當大家都回穩回神後，我探頭向窗外一看，發現公車右前方幾米處斜插著一輛黑色的廂型公務車。車子前有幾位身穿深色西裝的年輕人，正指著公車司機的方向比手畫腳斥罵。我猜想剛才在橋上發生車子相互飆速或互不相讓的狀況。也許因此惹火了公務車上看來是調查局或警政單位的人，於是憤而加速擋在前方，想討個公道。幸好幾趟揮拳叫囂之後，他們便紛紛回到車中，車子隨著一陣煙塵揚長而去。

這件事發生時，車上大半的人都若無其事、呆視著自己的前方。只有一部分靠右邊車窗的人探頭觀望。沒有任何人出聲。而我身邊這位好學生，從頭到尾紋風不動，視線沒有離開過書本。這時我第一個反應是：天哪，我們居然教育出這樣的學子？國家未來的棟樑？而車上超過一半以上的人都彷彿事不關己，無動於衷？

如今回想，台灣今日的下場，早在當年種下了種子。升學主義就是功利主義，不但傷害了年輕學子的人格修養，也傷害了整個社會國家的未來前途。想想看當年流行的口號「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再看看車上一大票默不吭聲毫無反應的乘客，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這是高壓政治下的產物。其結果是，無論上不上得了台大的，或去不去得了美國的，共同在國內外形成了一批批只顧自己、急功近利、唯利是圖的國民。

且看今日包括政治在內的各行各業有頭有臉的人物，有幾個是潔身自愛、謀國家社會民族遠大目標和福祉的角色？大多陷溺於各自意識形態的坑洞中，自得其樂！

老實說，這結果早在升學主義濫殤之際和變本加厲之後，註定了！這是功利社會的共業！一個不為民族長遠打算、自外於中國和中華民族的個人和團體，其結果是註定了！



1973 (圖片網路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