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往事 線上看

最近看兩部片子，最後主角都死了，一個在戰場、一個在床榻。

第一部是塞吉奧·李昂尼拍的《革命往事》(1971)。片中有兩位約翰：一位是來自愛爾蘭的尚恩( Sean，詹姆斯柯本 飾 )，一位是墨西哥人璜 ( Juan，洛史泰格 飾 )，在英語中都叫約翰 (John)。尚恩原來是在愛爾蘭從事革命的共和軍，被同伴出賣。出獄後追輯告發者來到墨西哥。這位告發者搖身變為政府軍的指揮官，鎮壓革命份子。而墨西哥的璜則帶著一家子老小在亂世中到處打家劫舍。這兩位約翰各懷鬼胎卻陰錯陽差、不由而然地作伴捲入革命行列。
在最後一場戰鬥中，尚恩被出賣者背後開槍重傷，璜為他報了仇。重傷下，他依舊露出釋然的微笑。卻因為火藥爆炸陷身火海而犧牲。影片結束於於璜愕然的表情特寫。但稍前卻是火焰沖天、熊光四射的壯麗景象。

其次看的是黑澤明最後一部作品《裊裊夕陽情》(1993)。片子講述一位退休老教授的晚年，一方面流露出隨遇而安的生活態度，另一方面又表現出返老還童的青少年極易感傷的脾性。在七十七高齡最後一次學生們為他慶生時，因身體不適返家休息。然後在睡夢中平靜去逝。黑澤明的表現手法是：老教授躺在被窩的上半身特寫，均勻地呼吸，在似乎停止呼吸的一刻，畫面切到黃昏的山坡田野，兒時的教授和其他小孩玩著躲迷藏。眾小孩在遠方山丘上喊：「躲好了嗎？」小男孩在近處山丘下回答：「還沒！」⋯⋯終於小男孩躲進稻草堆裡，回答：「躲好了！」這瞬間他看到夕陽下的天空景色，忍不住由乾草堆鑽出來，一面瞻仰一面迎向多采多姿的天空。鏡頭由上而下搖攝天際的光彩變化，其中有雲朵如老教授生前想像的巨大鯉魚，場面絢麗已極。⋯⋯於是，「躲好了」也成了死亡的暗語。

這兩部電影所描述的死亡片刻：一者是暴力般的悲壯史詩，一者是溫婉秀麗的抒情詩；但兩位主角都持著安然若素的態度，面對這有若貝多芬最後的奏鳴曲中主體迸射四方的燦爛瑰麗時刻⋯⋯。

但願臨終時，我能像詹姆斯柯本一樣帶著灑脫的釋然與微笑，像老教授一樣懷著觀照的好奇與歡喜，面對那從未際遇過的未知異境⋯⋯。

就在定稿之時，腦際劃過弘一法師彌留時手書的偈句：「悲 欣 交 集 」。
而我的或許會是淡淡的、小格局的「悲 喜 交 集」吧！
或者，更如廣欽老和尚圓寂時的偈語：「沒有來也沒有去，沒啥事情 ( 小事一樁)！」
(無來無去，無啥代誌！)

裊裊夕陽情 線上看


弘一法師手書彌留偈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