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27 12:11:38Katle and Joe

重聽阿勞的琴藝——古典和浪漫的完美融合


Claudio Arrau, 1903~1991

《重聽阿勞的琴藝——古典和浪漫的完美融合》

阿勞,透過Philip的錄音,一向給人留下圓潤渾厚的琴音印象,讓我感受到古典風格的端莊中包容著浪漫的情愫;換個說法,藉著古典主義的理性,精準掌握住音樂作品裡蘊含的情感要素。

第一次強烈感動我的,是聽他晚年87歲(1990年11月)演出的舒伯特即興曲《D.946,No.2 in E flat》。其中的稍快板,其他鋼琴家演出時,往往讓人覺得不甚了了。但阿勞卻不疾不徐地娓娓道來,一幅清晰的圖象瞭然眼前:彷彿母親懷抱著孩子在胸口搖啊搖,發出莫大的感情慰藉,徹底擊碎並融化聆者堅硬的胸中壁壘。*

這幾天再取出Philip於1991年發行,阿勞彈奏的貝多芬全集來聆聽。就以其中1963年演奏的《悲愴奏鳴曲》為例,第二樂章〈如歌的慢板〉,是有名的沈思漫步樂章;其他的演奏家大概不出這範疇,不是偏重沈思並到冥想之境,就是偏重漫步一覽田園風光之趣。唯獨阿勞,竟由漫步沈思的途徑生出憂傷的情懷,一如他在舒伯特即興曲裡表現的撫慰人心的搖籃曲風,這兒,卻是一種探入人心內部賦予同理同感的憂思,令人沈醉陷溺。但,接著下一樂章快版的輪旋曲,他逐步營造出情感變化,一點一滴,慢慢轉變生發出喜悅的情愫,並一步步加強。我們隨之轉憂為喜,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這是多麼棒的詮釋!多麼清晰的解索!唯有在理性深入解析,再出之以感性手法才能達成的。也因為如此,阿勞的琴藝有一層理性的外殼,不若浪漫派表現得那麼赤裸直接,這特點往往阻隔了我們第一時間的進入。不過,一旦突破這層外殼,就可激賞到內部精確多變的情景意象,和表現得淋漓盡致的樂思!這就是內斂情感的深厚力道。

阿勞出生於智利,七歲由政府資助赴德深造,接受正統的德國古典(含音樂)教育。但身為南美人的熱情,我相信一直在他的血液中衝激流淌。在古典的形式下,極為隱匿藴藉地流露出來。就像厄瓜多爾的Typica 咖啡,值得我們一再細品!

以下資料節縮自維基百科阿勞條目,相當準確地闡釋了阿勞琴藝的特色:
「Claudio Arrau León,1903年-1991年。出生於智利,5歲演出第一場音樂會,7歲赴德學藝,師從 Martin Krause (李斯特的學生)。他的演奏忠於原譜但富於個性,又充滿激情。其音色豐富,左手聲音厚實,右手聲音透明。年輕時擅於炫技,速度偏快,技巧凌厲。中年以後速度漸慢,越來越深思熟慮,氣勢寬宏,充滿氣魄。在他最親近的母親去世之後(他1歲即喪父),整個風格變得內省而更加個人化。」

阿勞說過:「作為一個詮釋者,一定要與他詮釋的作品血脈相連。」這一點,他當之無愧!
他的琴藝,既是古典與浪漫、也是理性與感性的完美融合。


*〔見:追憶似水年華,重拾音樂的往事──聆樂生涯補遺 ( 下 )
「舒伯特鋼琴即興曲《D.946,No.2 in E flat,稍快板》。阿勞節制有度底觸鍵孕生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音粒,汨汨串流湍湧成逐步騷動的情感,侃侃地訴說親密的心曲。逐漸吸引著我的注意。突然,幾番迂迴嬝繞,竟形影成脆弱的哀傷之軀,重覆無調的呻吟和淒麗的琴韻。我來不及檢查所有的新瘡舊疤,就被音樂一遍遍撫慰靈魂最最深處從未察覺的苦楚。淚眼中不知該感激阿勞、舒伯特還是恆久無言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