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30 19:49:18Katle and Joe

隨筆 2014/8/26


速寫#1

【一】、
夢,關於夢和醒的世界(假裝要寫一篇小說)
夜裡的曠野,幽微的荒地。沒風,沒有一絲絲的移動。
連我的移動,也不曾移動。
聞不到任何氣味,摸不到東西。
譬如腳下的植物,我伸手摸過去,像掃過空氣,觸碰不到。
我走動(似滑行一般),黝暗中,四周隱約的景物沒有一點改變:近景的、前景的、遠景的,永遠在同樣固定的位置上。

天空,是依稀的天空,看不到顏色,只能從方位來斷定。
我向右轉,看到一樣的景物;向左,完全一樣;後退,還是一樣(忘了自己在寫夢)
我停步,就地蹲下,用手挖一個坑洞。意念中,我挖了一個小坑坑,感覺到泥土的粗鬆。當我停止挖掘,土坑消失,地面似乎恢復原貌,在瞬間的瞬間。
我相信眼見是真實的,真實的虛妄和荒謬,而且,這就是真實、才是真實!
因此,我決定可以入睡、並安然做夢了──
希望做個真正的夢,一個虛假、專門用來反映、彌補日間生活的夢。

二】、
上午的街衢,被一側房屋的陰影切割成各色各樣的幾何形狀,平躺地上。
我一逕穿過幾何的陽光和陰影,其間片刻,我消失。不知是蒸發在熱氣中,還是融入陰影裡。總有那麼片刻,不見了;然後,又出來了。
哪個片刻是真實的呢?那消失沒有我的一刻?還是出現我的一刻?
直到我遇到一棵大樹,擋住去路。於是我完全被庇護在陰影裡,看到對岸陽光下的草坪、草坡前的粼粼水波。
我佇足凝望,不知不覺長成一株小樹苗,依傍在大樹下。

【三】、
關於福特萬格勒的隨筆:
福特萬格勒的形貌和本人,透過層次清晰而豐富的音樂,變得清楚了。
雖說他的音樂給我感覺充滿表現的精神和力道,整體上卻是一種雍容厚重的古典樣貌。或者說,他完滿實現了古希臘太陽神阿波羅與酒神戴奧尼索斯這兩種精神的融合。他的音樂架構宏偉無比,抒情的橋段又以絕對的控制力綿綿流出。無論哪一種情愫和樂思,都刻畫得入木三分。
他隨音樂駕臨我的客廳或其他聆樂場所,無私地奉獻對音樂的體悟和愛、對人的諒解和愛、對世人的諒解和愛;甚而因之提出強烈的質問和控訴。
如果我曾在任何一場他的音樂會出席聆聽,我一定從頭到尾如醉如痴,而且結束時含淚帶著飽沃的生命離開──世界和之前的再也不一樣了:一個新的、深厚寬廣的、充滿全光譜人性的天地,攤開在眼前。
那聆樂經驗之完整,恐怕連我真實生活所經歷的都難以比擬。並把我的生活與生命提昇、擴大到一個新境。
他音樂的真實勝過卡拉揚;卡拉揚的真實有多餘的裝飾。
他音樂的堅硬贏過托斯卡尼尼;托氏的堅硬過猶不及。
這橫跨1920世紀的靈魂,他的音樂詮釋將永遠影響後世。
(
聽:一、Mythos 版本 1951年拜魯特音樂節,福特萬格勒指揮貝九 / 二、Music & Arts1942年三月福老指揮貝九。)


速寫#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