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16 19:04:23Katle and Joe

不自戀、不濫情的鋼琴家──瑪麗亞‧尤蒂娜


Maria Yudina

雖然譯完介紹尤蒂娜的文章,依然對她不甚了解,無法進入她的音樂。
最近一再播放她的音樂時,偶然間想到藝術家間普遍存在的自戀問題;於是反推她之不易讓人深入,或許在於她的非自戀式的演出,使得她的演出不容易討好。

講到自戀和濫情,我常常會舉畫家夏戈爾為例,他的畫作充滿對個己過往故鄉及戀人的回憶,用色煽情,極為華麗通俗,不似克林姆那般高雅。

尤蒂娜在鋼琴演出和作品詮釋上,是少數無自戀傾向的藝術家之一。
乍聽之下,不自戀到自我疏離的程度,也就是脫離自我向原作曲家靠攏。
但,她又是以貝多芬和其作品為標竿的自我疏離與靠攏。
換言之,她以貝多芬的精神來演出所有的作品。
而她自己呢,早就是另一個貝多芬了。
但,又不是一個複製的貝多芬。
反而正是十足的她自己。

讀她,要以尼采超人的精神來傾聽。
其中,既是駱駝又是獅子也是嬰兒。
卻絕不自戀、不自我沉溺、不陷溺、不自我療傷、不煽情。
No! No! No!
全部是正面積極無畏的勇者和衝創意志 ( will to power )
感情和理智都在剛強的意志下呈現。
即使在抒情的慢板樂章,她的抒情極為強勢主導,非柔情的。
這就是拉岡所謂『主動的愛』?積極的、行動的、幾乎從音符(思維、想像)躍出來的、實際的愛。

所以,她的音樂就是一連串的具體行動,不是抽象的;
甚至不是暗示的、隱喻的。
她的音樂就是行動 ( movement 運動、行為、律動)
這有點像瑞士藝術家 Jeannot Schwartz 的作品 ( project )(參考:思想行動 ── 一個想像行為的具體痕跡,可以從這一觀點來理解和欣賞尤蒂娜。)

套禪宗的話來說:不滯不溜、急走過不放過!

就以她彈的海頓降E大調鋼琴奏鳴曲、作品52來說,海頓音樂該有的慧黠、機鋒、幽默、寬宏諒解、赤子之心,她都有;但別人是在摹寫海頓的性格,而她卻刻劃到海頓的骨子裡去了。她呈現的不是海頓的外表情狀,而是海頓的內心想法和變化。這正是尤蒂娜高明之處。
而那種捉狹的心思和動作,幾乎可以從她的琴音呼之欲出。
豈止如此,幾乎所有的情狀皆如是。
譬如在該曲第二樂章的天地陶然的自適之情,也是一樣如實呈現。
幾乎有著詞人周美成一樣精彩的白描手法。( 參閱:詞壇的蕭邦──讀周邦彥的詩詞 )

這正是偉大藝術家的共通點──直接來自真實生活與生命的、樸實無華的表達技巧。


Katle and Joe 2012-12-16 20:38:01

剛聆聽她彈奏的布拉姆斯晚年之作──間奏曲集,相較於顧爾德,她彈出了其中的悲劇意像,這是顧所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