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獨特的觀看體驗──談Jeannot Schwartz 在台中Z空間展演的集體活動:〈看陳幸婉的水墨作品〉
〈看幸婉的水墨作品〉 / 2011.3.25 / Zs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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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獨特的觀看體驗
──談Jeannot Schwartz 在台中 Z 空間展演的集體活動:〈看陳幸婉的水墨作品〉(2011/3/25晚七時半,台中 Z 空間畫廊)
最早認識 Jeannot,是他在1990左右與幸婉透過藝術家交換計畫來台期間,與 Hanni應幸婉父母邀請到家作客。我身為女婿,便和幸如義不容辭充當陪客,一起招待Jeannot夫婦。
一開始,我就被他舉止言談中流露的貼近東方的氣質和觀點所吸引。往後,更為他諄諄善誘的理論說明所折服,這種清晰的生命與創作邏輯思維,在東方人中極為少見。
幾十年來,一步步見證了他作品與人生的發展,老實說,直到這一回透過「伊通」和「Z 空間」的兩場展演,以及翻譯Verena評介論文之後,我才真正認知到他藝術的特質。他藝術的精華不在於呈現的一件件作為物件的具體作品。這是他展演後最終留下的所謂之「藝術對應物(補充物)」。
就以這次在 Z 空間展演的觀看活動來說,那件在頭頂上的類似雕塑物件,固然可以說是一件經由手掌抓握而形成的作品,但它有更實際的功能──可以抓握、並置放在頭頂上作為輔助觀看的工具。根據我旁觀和事後的推測與了解,他在拍攝水墨作品時,完全以與幸婉創作當下一起呼吸、一起運動的韻律來進行。又由於以近距的特寫來拍攝,螢幕常呈現作品的局部細節。因而對依設計參與的觀看者,造成某種具體而有意識的由外而內的影響。
在我進行這頭頂 Jeannot 的抓握雕塑之觀看試驗前,並不相信他所說的「將呈現特殊的觀看經驗」。心想:這只不過是經歷一次屬於他個人的、特殊的、甚至偏頗卻可以攻錯的觀點。所以,當我第一次放在頭頂時,實際有點抗拒且不以為然,當時只覺得頭頂涼涼的、不太習慣,於是馬上取下。他說:你再試試看。我依言再試一次──非常神奇的,經過短暫一陣子後,我忘卻了頭上的物件(或者說我與物件合而為一,物件提醒了我的客觀/主觀存在)開始在幸婉的作品中詢問自己「我在哪裡?」。一會兒是她的作品,一會兒是我,我在兩者的位置間不停的游移。看著幸婉的作品,我不斷詢問:我是誰。
在幸婉這樣以水墨呈示的天地(當然透過 Jeannot 的詮釋),我,作為幸婉的他者,或她,作為我的他者,這兩者間的審美與倫理的互動,並非抽象性的,卻因一個實際物件的帶引,變得具體與實在。這,真的是一次獨特而迥異以往的經驗。
歷來,我們的觀看是:對一件藝術品,要不是無法欣賞不能進入被排斥於外,就是一頭栽入與作者全然融而為一、隨著作者的步履亦步亦趨,像一場天衣無縫的雙人舞。
但如今,在這場雙人舞裡,Jeannot介入了,透過他設計的裝置與配備,讓我們發覺:其實我們與作品既結合又分離,我們與作者是兩個獨立的個體,重新以他者的身分了解作者(透過作品),並以他者的身分了解自己。我原來不是那個我習以為常的我,我有一個他者的身分,而他者也有一個我難以安插卻必須安插的位置。
這是他在此活動中的一個基本預設理念,但每個人的經驗因人而異,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非常感激他所引領到的具體而深入的體驗,的確具有深刻的反思性以及關乎人與人之間倫理關係的政治活動。因為你會問到更尖銳的層面:我能作什麼來對抗、回應幸婉的水墨?面對幸婉如此強烈的水墨痕跡,我該為自己在真實世界中締造怎樣的空間?
最後再補充幾點:
【一】、
展演場地在四樓,Jeannot在二樓先播放了他在YouTub找到的影片 “A walk with Alechinsky ”。阿列欽斯基是幸婉生前甚為激賞的藝術家,並嘗向Jeannot提及。
這段影片是拍攝路面修補的痕跡,像極了阿列欽斯基的筆觸,也因而聯想到幸婉的水墨痕跡──對損壞生命的修補!
【二】、
Jeannot 曾說:“Art is nothing.” 揆諸他展示的藝術過程,似乎可以稱他為極少數所謂從事後設藝術的「後設藝術家」。藝術是個媒介,他藉以開展一個向他者開放而有著無限可能的生命情境,並分享給週遭世人,期許每個人在其中面對他者拓展一己作為歷程的開放生命。
附圖:
Jeannot Schwartz 的抓握雕塑
抓握
置於頭頂一
置於頭頂二
─── text by Joe, photos by Ka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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