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搭乘回憶之舟回到了六十年前，小六那年終身難忘的元宵夜。

         那一年、錢伯伯〈大元兄之父〉正巧住宿在我們家。晚餐後、大人們飲茶聊天、我則帶了浩正、浩中及鄰居小朋友牽拉著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動物造型燈籠，作伙遊街去也    。

         大家吵吵鬧鬧，笑著，唱著，叫著。又跑又跳，高興得不得了。走著走著，忘了時間、卻也忘了回家的路。

         現在回想起來，也不過是走到了中山南路現在的立法院附近。在當時的感覺像是離家千萬里。路上行人少、車子少、路燈也不似現在這般明亮。那時侯、忠孝東西路中間樹立著老總統的銅像。過來不遠處是火車平交道，應該是很好記的路標。可見我自小便具有東、南、西、北分不清的天賦。酷！

        怎麼辦？在五、六個孩童中屬我最大，浩中最小。因為在外面走久了，他巳經開始哭鬧，吵著要回家。我又急又慌，一顆心噗通，噗通像跑百米賽都跳到了喉嚨口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緊張，要鎮靜，還得安撫這些快要崩潰的小傢伙。

        不知道繞了多少園、走了多少冤枉路、累睏極了、疲憊極了、、、、驀然回首，這這不就是警察局！〈在南京東路口與中山北路轉角處，現址仍為警察局〉我們家不就在第二條巷子。那一剎我高與得滿眶熱淚，天呀，回家的感覺真好！

        母親站在老巷口老遠看到我們，高興地趕忙接遏來；快回屋裡，你爸和關林哥還在找你們。錢伯伯則說；嫂子，給他們洗把臉先讓他們睡了吧，免得仰望兄〈父親的號〉見了生氣。

        我們一上床就聽到父親吼叫聲；回來了沒有！母親急忙說；已經回來了，小點聲，他們累壞了，都睡了。父親依然火大；叫起來，太不像話，玩到什麼時侯！錢伯伯忙打圓場；不要嚇著小朋友，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不遲。

        第二天放學後，我和浩正難逃被罰跪地面壁。如果這事發生在今天，父母親安慰鼓勵猶恐不及，那裡還要大小聲受罰，門都沒有。

        我們這一代呀，天涼好個秋！                

( 文‧周碧華 )

註：照片中右邊最遠的地方，大約就是南京東路口當時稱作第三分局的建築。而民國40年差不多是1950年，馮先生拍照的10多年前，街上沒這麼熱鬧。(J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