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大！】（16）

歐陽像是我的興奮劑，昨天也才不過聊不到一小時，但那種滿足感卻接連持續了
好幾天，走起路來都覺得輕飄飄的，就連我最深惡痛絕的體育課，也變得沒那麼
討厭了。

我討厭體育課的原因有三個。一、我體育很爛。二、我討厭大家拿我遮太陽。三、
體育老師太愛我，讓我很困擾。

我運動神經很不好，很難從中獲得成就感。很多人認為高的人打籃球排球很吃香，
我在此鄭重澄清：先決條件是手要夠靈巧OK？我的腳雖然比別人長一倍，但手
卻比別人笨一百倍，搶籃板時球總被自己打掉、投球永遠不進、運球運一運就找
不到球…唯一有點用的就是當一群女生把籃球當美式足球打、擠成一團搶球時，
我高大的身軀可以提供足夠的蠻力硬把球搶過來，但好不容易覺得自己有點用處
，又會被敵隊的冷言冷語擊沈：「就是有人愛賣高，哼！」「算了算了，四肢發達
的頭腦都很簡單啦…」你們以為我愛打球啊？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是同學硬
要拱我上場，說我什麼都不做站在場上也沒關係，至少可以嚇嚇對手…嗚！

排球，封網也不是高就封得到，反應慢，球已經落下來我還找不到球也沒用啊！
殺球、發球、接球，樣樣都要球在你手裡聽話才有用，但是球一碰到我的手就滿
場飛，隊友都接不到了，更別說飛過網子那邊去了。身材高大的我移動起來又特
別笨拙，不是擋到隊友的視線、就是不小心把隊友撞飛，簡直就像敵隊派進來搞
破壞的臥底一樣。

剛進大學時，系上女排女籃都有找我，我不好意思拒絕學姐，各去了幾次，我在
球場上的表現很快就讓學姐們知難而退，知道我是中看不中用。可是我們班的體
育老師就是死不信，她是學校壘球校隊的教練，從開學第一堂體育課就看上我，
說什麼一看我的臉就知道我是「生來就要打壘球的命」、「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型
選手」，軟硬兼施的要我加入校隊。我知道校隊跟系隊不一樣，一旦加入了不是
想退就能退，我再三婉拒，老師卻總是不肯死心。

她深信我臂力很強，稍加訓練一定可以成為一流投手，於是每到體育課，大家在
跑操場時、做暖身操時，他都把我單獨抓到旁邊測壘球擲遠。不管丟幾百次結果
都一樣，我再怎麼使盡吃奶的力量狠狠往前丟，球還是只會在我面前五公尺左右
咚的一聲直直落下，這紀錄是全班最低，第二低的是我一個155的同學，她至少
還丟了七公尺遠，多了我兩公尺。

球丟不遠最大的好處是撿球不會太辛苦，每次去撿球體育老師就在旁邊邊搖頭邊
唸我：「妳這樣不行。妳以為妳故意亂丟我看不出來嗎？加入校隊沒那麼可怕，
妳要相信老師，不要埋沒自己的才華，打壘球很好玩的，來，再一次。」然後又
是丟球、撿球、被唸的無盡循環，每次上課大概都要這樣被唸個二十分鐘才能清
靜一下。班上同學都覺得我很可憐，可是幫我說情也沒用，老師會說：「你們不
要以為聯合起來我就會被騙，我教體育這麼多年，誰有天份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你眼力這麼好怎麼不去賭棒球呢？你一眼就可以看出哪隊比較強不是嗎？我很
想這麼對他說，但想到體育成績，話又吞回肚子裡。老師總覺得自己是伯樂，而
我是被埋沒的千里馬；明明是瘸腳馬的我，為了不讓體育被當也只能慢慢跟他耗
，盡量不要撕破臉。瘸腳馬雖然跑不快，但踢起人來也是很帶勁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