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抽煙時倚向右邊的窗框，左手手肘頂著窗戶的另一邊，於是整個窗戶充滿他高大的背影，他抽煙的樣子很好看，沉著安靜像是很放鬆…感到安全和溫暖，我側倒在沙發上，失去防備的，我說：『之前的男生…對我好壞…』

因為傾斜，話語流洩出來，從心底深處一個黑暗、陰鬱的角落。說時我感到傷害，沉默細微且持續不斷的，乾燥而苦澀。

A把煙捻熄，回過頭，看見我掉淚，他說：『在妳心中，什麼樣的人是爛人？』

我跟A，相識不過幾天，很多時候，我都在說著K。

有故事需要說的人，賣力的動用說故事的種種技巧，深怕他的聽眾不耐煩，但是當我誇張幽默，A笑不出來：『妳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為什麼笑的這麼開心？』，他以沉悶的音調說：『這一切…讓我覺得烏煙瘴氣。』

A好年輕，自信和熱情不知是不是來自他的年紀?他有勇於獲得一切的氣勢，不畏懼的、不加思索的行動力…陷入思考而艱難舉步的我，很好奇的看著像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的A。

『爛人啊……』思索A的問題，片段的回憶閃過，好像想到了什麼，但也沒什麼好說…很平淡的，我說：『每個人都有他做每一件事的非如此不可的理由…說實在的…在我心中，沒有誰是爛人。』為什麼問呢？A說：『我先知道了，以後就可以避免，變成妳心中的那種爛人。』天真的邏輯，讓我笑了。

A魁梧老練有點混世的江湖氣，但他追求的方式是孩子氣的，蠻橫而任性，孩子總是重複相同的舉動樂此不疲，於是妳一再的拒絕，直到拒絕變的軟弱無用、不具效力……那時，妳不禁懷疑，究竟A真的擁有無比的自信，還是僅僅無賴厚臉皮?

『妳好聰明……說話的方式好有趣……』重複的，以孩子般的固執……『因為我喜歡妳…我喜歡妳…』他偏過臉或低下頭，小聲的，耳朵紅了。『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糾正他：『為什麼老是偷偷摸摸的?』

心裡世故的，受過傷的那一面，常常跑出來傷害他。

喊他：『大猩猩。』笑著臉卻是惡意的，他轉過身假裝忙手邊的事情，傳來虛弱的聲音說：『好難聽…為什麼這樣叫我?』，帶著委屈與微小的怒氣，埋怨：『妳就不能文雅一點…』有一刻我感到驚慌，心裡說著對不起，那的確是一個很糟的玩笑，刻薄，差勁……但我假裝無謂，理直氣壯的：『好呀，可以呀，文雅一點嘛……』『那…金剛好啦。』『考慮一下…金剛不錯呀，很文雅的嘛…』，這時他寬容的笑了，籠罩在我們之間的陰影，也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