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要黑了，我還是無法斷然離去。忐忑的一顆心總還是牽掛著家裡的孩子們阿，算了，還是回去多看孩子們幾眼吧。
　　東門城外一片寒倉淒涼，風揚起的滾滾黃沙讓我看不清方向，如同生存在這難以生存的時代的我們同樣看不見未來。註定是要這樣的，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這是個連天都無法改變我們的年代，我別無選擇。我走了以後，這個家會變成怎樣呢？我瞧見妻望著我的表情若有所思，我轉過頭去，不再去研究她的眼神想傳達的意義，難道她也猜透了我的心意嗎？
　　看一眼空蕩蕩的房子，瞧見了米缸。輕輕敲敲，它發出清脆的聲響。揭開缸上的木板往缸裡仔細瞧，黑洞洞的，伸手往缸子底下探去，空的。回頭向後望，架上竟沒有一件衣服，冬天要到了阿，沒有禦寒的衣服怎麼可以？冷颼颼的，會凍壞的。
　　算了，還是出發吧，兄弟們應該都已經等在城外了吧，我知道我這麼一去就再也不能回頭了，但殘酷的現實逼得我不得不這麼做。妻應該能體諒吧。將長劍從劍鞘裡抽出，亮晃晃的劍身映出我的表情，我看見自己的臉上寫著無奈，心裡一陣酸楚。妻站在我身後從劍身的倒影裡望著我，似乎明白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一定得這麼做嗎？」妻帶著濃重的哭腔說著。我收起長劍，將長劍掛回腰間「妳一個女人家不懂這些，」我轉開頭用力吼「我已經別無選擇了！」「總是要能夠有口飯吃的呀！娃兒還要過冬呢！連保暖的衣服都沒有，我一個人苦也就算了，但我無法看著我的妻小跟著我捱餓受凍呀！」顫抖著，告訴妻我的無奈，相信妻會懂。
　　妻聽了我的話，皺著眉，涕淚縱橫。「我寧願跟著你吃苦。」妻連話都要說不清楚了，「別管別人的生活是否比我們好過。但你是我的丈夫，既然嫁給了你，我只願跟著你這樣就夠了。即使生活清苦，但…」不等妻的話說完，我怒道「你們女人家就只夢想著夢想！現實是很殘酷的，你跟著我一起吃苦也就罷了，那你要咱們的娃兒怎麼辦呢？不能讓娃兒沒一口飯吃呀！」語畢，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娃兒似乎受了驚，舞動小小的拳頭踢著腿哇哇的哭著。妻連看都不看孩子一眼，直盯著我「就算生活再難過，也不該做此等傷天害理低賤之事。難道你要叫將來娃兒知道他爹爹是個江洋大盜？」「算了。」我不再理會妻，佩著長劍轉身離去。
　　城門底下，一群人們聚著。他們配著長劍，頭上綁著同色的布巾，我將是他們的一員。向眾人中貌似最具權威的人打聲招呼，我將加入你們，大家同為天涯淪落人。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回頭了。往家的方向看去，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我卻騙自己是城門外被風揚起的黃沙進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