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22 02:00:00Beefingers 12
長篇小說：蝴蝶殘影—鬧鐘（CH07）
我們看到窗簾回到學校，他一臉開心看著我們，我們全部的人都跑了過去，但是他媽媽帶著鄙視的眼神來回應著我們的熱情，接著便牽著窗簾往前走，窗簾不斷回頭看我們，他媽媽就像是酷斯拉一樣，任何人都不敢靠近，深怕她會突然從口中吐出火焰，用爪子抓破我們的臉，畢竟我們昨天將窗簾拉到海邊玩，還把窗簾丟下海裡，手上的石膏和頭上的包紮全部都濕掉了，全身都是沙灘的沙子，他媽媽還打電話罵我爸爸，說我們是一群壞小孩，會帶壞窗簾，並且說就是家裡沒有媽媽，這樣的孩子才會那麼沒家教，爸爸在電話一頭沉著臉道完歉後，對著我說：「下次如果被我發現的話，我會讓你重新知道這顆拳頭的威力。」
升完旗後，導師要窗簾和惡魔到講臺上，看到長得不太像的攣生雙胞胎，分別左右手包起了石膏，全班的人都笑了起來，導師看到我們笑時，她的眉頭皺得非常深，就像是看到了每個人臉上沾上一大坨的綠色鼻涕，「好了，窗簾今天來上課，如果他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全班的人都要好好照顧他，包括惡魔，他也需要全班同學的照顧。」
「老師，我不需要別人的照顧。」全班聽到惡魔這樣講時，大家又開始大笑，目前只有凸眼魚可以幫他，像是在中午盛飯、交作業、拿東西等，任何人想要幫他，就連是我們，只要靠進方圓一百公尺，臉上帶著同情的表情時，他的左手就會握緊拳頭，舉高並停在空中，而這時候我們就會說：「凸眼魚，惡魔他有事情要請你幫忙」，接著我們就會立刻裝出嬌羞的樣子，手比蓮花指，「惡魔大人，不要這樣，討厭。」，惡魔就會突然化身成名副其實從地獄來的惡魔，短短十分鐘下課時間就會變成相當可怖的噩夢。
星期一早上的第一節就要上相當複雜的自然，一想到就頭痛，導師是相當優秀的自然老師，她會把很複雜的理論講得很生活化，但我還是聽不懂，真想不通那位牛頓是吃飽太閒了嗎？想出這麼多力學的鳥東西，難道他沒有別件事情要擔心嗎？像是世界末日、通貨膨脹、物資缺發、戰事烽火、情人吵架、自然天災等，就偏偏要去討論萬有引力、反作用力等，真的是閒到發慌的人。
早上的第一節課我便睡著了，而且我夢到自己在海洋裡，快樂星期六時光似乎不受限制，繼續延長到星期一早上自然課的夢境裡，此時我就像是一隻魚在海裡游泳著，正確來說應該是魚人，海水的壓力就像是蛋糕上的糖粉，不帶任何負擔，並且激發我不斷挖掘深藏未知的冒險，真想知道海底下有什麼東西，海底一萬公尺是目前人類科技的極限，但是如果我超越了那個極限，神秘生物不知道會不會被我找到，儘管我知道現在正在作夢，但作夢就是要超越邊界，突破極限，所以我不斷往深處遊。
陽光在我身後不斷退縮，彷彿底下有恐怖的事情讓陽光無法往下深入，我不斷往深處遊去，直到黑暗包圍著我，但我還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應該說我可以感覺到一清二楚，我知道在11點鐘、7點鐘和2點鐘的方向有東西，它們游泳所傳遞出來的水波碰到我身體，會是神祕的大王魷魚嗎？還是恐怖的海底怪物呢？根據傳遞而來的水波能量的大小，我覺得在2點鐘的方向是個大傢夥，儘管他遊得很輕，但每一下的波動卻足以讓我打從心裡害怕，它是一個恐怖的生物，一隻很危險的大生物，但是這是我的夢，所以我不怕地繼續往前遊，深海的壓力減緩了游泳的速度，我輕輕地靠近，就像是賞鳥客在暗處拍攝鳥群一樣，直到2點鐘的水波不再傳來，我也跟著停止不動，我之前在電視看過當狩獵者在狩獵時，除了要緊盯著獵物之外，風向、環境、和判斷力是重要的關鍵，所以我停止行動，2點鐘方向的獵物失去的蹤影，靜默的氛圍就像是死神乾枯的手指，緩緩襲上來，妄想掐住我的脖子，突然間我想起我沒有穿著盔甲或者是躲在潛水艇裡，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會死掉，心臟跳得非常快，全身的感官提昇到另外一境界，就像是闖進滅蚊燈的蚊子，只要隨便動一步，就會被電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全身繃緊肌肉往上跳，從肚子裡發出這一生最大生的哀嚎聲，往上跳的動作大到將桌子翻倒，我發出的聲音，讓大家重新喚起潛藏在深處的恐懼，如鬼影、謀殺案一般，全部的人沉著臉轉頭看我，就連隔壁班的老師也突然停止講課，我就像是被捕鼠器抓到的老鼠，兩眼放空，下巴和臉頰都是滿滿的口水，肌肉緊繃，像個死屍一樣。
「紀騰，怎麼了？怎麼叫得這麼大聲？」隔壁班老師站在門口說著。
「紀騰，你到底怎麼了？你給我過來。」導師說著。
「老師對不起，我剛剛作夢，對不起。」但我清楚那剛剛絕對不是作夢，真實深刻體驗死亡的恐懼，那絕對不是夢可以辦得到的，但我沒說。
「我會好好問他。」導師說著，隔壁班老師回去，話說那位老師是我們的數學老師，他絕對會問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
之後，我必須抄自然課本第一章到第四章的課文，這是第一次段考的考試範圍，我必須抄五遍，並且在兩天後交給導師，之後上課都要坐在講台旁邊的桌子，每一堂吸著營養又健康的粉筆灰和老師的口水。
全班的人都在問我怎麼了，但是我不想講，因為沒有人會相信我跑去了海洋裡夢境，遇到了怪物，他們一定會嗆暴我，笑我是個海邊傻子，但我非常謝謝惡魔用紙球丟我，因為在我快要醒來的瞬間，我感覺一條像是鞭子的觸角往我的方向揮來，只是感覺到而已，就有一種魂喪黃泉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之前我夢到的都是很多很漂亮的魚群，他們都很和平，就像是電視裡的潛水員一樣，甚至還可以摸到鯊魚的背，但這一次完全不一樣，彷彿死亡就在身邊。
放學過後，我決定一個人走回家，快速離開教室，不理會他們在後面叫我，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接著不久我聽到後面的跑步聲，現在只要風吹草動的聲響，就會喚起我那場恐怖的惡夢，所以我趕緊跑了起來，儘管後面的人不斷叫我的名子，也知道是惡魔再叫我，但是我不想回頭看，因為深怕會看到在夢境裡的生物，伸出觸手把我擰碎。
「你到底在怕什麼？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當我回到家裡，躲進房間裡問著自己，儘管他們在門外面不斷喊著。
「紅牙，給我開門，你再不開門，就要進去揍你一頓。」惡魔說著。
「紅牙，快開門，怎麼了？」肥豬說著。
「你們冷靜一下，說不定紅牙等等就會來開門了。」窗簾說著。
「你們都不要再叫他了，如果他不把我們當做朋友，那我們不需要在這裡浪費時間。」瓜瓜說著。
「臭瓜瓜，我哪有不把你們當做朋友，只是這件事情我不知道要怎麼講。」
直到惡魔罵完最後一個字的髒話，門外面都沒有聲音了，此時我內心暗罵著這群沒有道義的朋友，你們再喊久一點，我就會下樓開門了，你們竟然就給我走了，第一次被孤單的牆壁四面包抄著，我不斷地哭，最無助的時候，我想哭可以讓我遺忘孤單的滋味。
我沒有出門買便當，直到爸爸回來前，我都躲在房間裡把在夢境裡的那種恐懼畫了出來，畫畫讓我紓解壓力，讓我掙脫空虛無助的監獄，我把自己的恐懼全部丟在畫裡，畫完之後我拿一塊布遮起來，明天我要拿給他們看，用講的我一定會哭出來，像個四歲小孩子跌倒哭出來的模樣，在畫裡，他們會知道我在怕什麼；在畫裡，我可以再度避免自己去想、去講，只要安靜拿給他們看就可以了。
到了隔天的早自習，全班的人還是很好奇我到底昨天夢到了什麼？有些人還模仿我被嚇醒的動作，他們還問我昨天晚上有沒有睡？是不是哭著找爸爸，吵著想跟爸爸一起睡？全班的人都在問，除了我們這一群，他們都在看該死的英文單字小本子，我們的英文老師對單字非常重視，只要我們考不好，他就會開始碎碎念，但是他們今天早上完全不想理我，我跟著班上的人一起嘲笑自己，結果得到的是瓜瓜的白眼和惡魔的髒話。
我一直在找機會要給他們看我昨天的畫，在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假裝沒事要靠過去他們吃飯，結果今天他們卻跑到其他的小團體吃飯，原本都是我們五個人會聚在一起吃飯，瓜瓜有時候會找隔壁班的人吃飯，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我們五個人聚在一起，但現在我就像是被排拒在外的灰塵，只要靠近一公尺，他們就會把我掃除在外，放學過後，我在學校的大門口等他們，我除了想要告訴他們昨天的事情，也想要給他們看我畫得畫，並且跟他們說一句抱歉，昨天不該把他們鎖在外面，朋友應該是一起共同分享喜悅和悲傷，而我卻忘記這個道理。
直到全校的人都走光了，校門口只剩下零星的人，他們沒有出現，等到天色都變暗，我才離開回到家裡，附話一提，我昨天一整晚都沒睡覺，最後我直接到他們家拜訪，要跟他們面對面說清楚，但當我講完過後，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像是吃到了耳屎糖果一樣，他們說：
「在那裡我不是魚，我就只是靈魂，那裡有好多各個世代的靈魂。」惡魔說。
「我好像被困在某一個地方，我嚇死了，連翻身都不行，能想像嗎？一整個晚上都不能翻身，而且我不能自己醒來，明明知道那是夢。」肥豬說。
「我沒有到海裡，那裡就是一片藍光，就藍光而已。」瓜瓜說。
「我看到怪獸被泡在實驗缸裡，還有跟我們一樣的年紀的人，紅牙，我是不是得到什麼病了？是看太多電影害的嗎？」窗簾說。
為了證明大家在昨天的夢境只是突然產生的，就像是樂透機器所抽出的號碼一樣，不具任何意義的隨機抽取，因此要再做一次實驗，今晚我們各自在家裡睡覺，恐怖的夢境是不是會像霧一般，突然降臨並是否會把我們全身籠罩，由於之前我是被惡魔的紙球才讓我在夢境裡醒來，肥豬也說他無法靠自己的力量醒來，因此我們在入睡的一個小時後，也就是淩晨十二點設鬧鐘，感覺就像是美國恐怖電影裡夢境殺人魔一樣，必須靠外面的力量讓我們醒來，但我們也想到夢境裡的怪物是否會像那部電影，活生生從夢境裡帶到現實世界，但因為這些都是未知數，所以今晚睡覺有三個任務，第一個則是先確認夢境到底是不是具有意義的？真的是因為我們看太多卡通或者是電影，導致我們進入了潛意識的夢境裡嗎？第二個則是這個夢境的真實性或者具有連結性？思索夢境和現實是否會跨線發生？第三個則是找出解決的方法，不要一入睡就到詭異的地方，並且在夢裡，我們彼此要互相找到對方，一起解決這件事情。
肥豬、惡魔只要一躺在床上便可以入睡，他們十一點點準時上床。
我只要躺在床上十分鐘內便可以入睡，我十點五十分準時上床。
瓜瓜則是需要三十分鐘內才有辦法睡著，她十點三十分準時上床。
窗簾則是需要一個小時的醞釀才能睡著，他十點準時上床。
時間性相當重要，只能睡一個小時，除了要找出三個問題的解答之外，還要遵循三個規則：第一個不准往深處的地方游去；第二個只要遇到危險，必須立刻逃走；第三個則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簡單三件事情證實了第一個任務：飄浮、雙腳不斷地動、呼吸時必須把水排出去，我現在人在海裡，雙腳已經變成了魚尾巴，鼻子在海裡無用武之地，鰓長在脖子的兩旁，我現在是魚人的樣子，此時我在想，魚人只是人類對海洋的憧憬，希望能在海洋裡像魚一樣能自由自在呼吸，才會有魚人這個形象的產生，就像是人類希望能像鳥一樣，可以在天空裡飛翔，因此人類開始幻想能長出翅膀，像是天使或者是鳥人，最後因為科技的進步，進而製造出飛機和火箭，從對天空的幻想進而拓展到宇宙，因此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對海洋有太多的憧憬，才導致在潛意識裡植入了魚人的概念？就在沒多久前，我從人身魚尾的樣子，轉變成貨真價實的一條藍鯨，人的形體就在我在想潛意識的事情時消失了，現在就算混入藍鯨群裡，也絕對不會被發現我其實是人變得，但是為什麼我可以隨意自如變身成藍鯨呢？
真的是很想罵髒話，我現在還是不能翻身，現在又進到那個奇怪的夢裡，我在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而且可以感覺到海水的波動，甚至看到一些魚船在海洋上補魚，船上的燈光往海上照過來，燈光穿透我的身體，但我還是不能動，那種無助的感覺就像是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只能靜待麻醉藥發威功效，目前我不斷地漂浮，連一個完整的個體都稱不上，彷彿我的靈魂被注入在空殼裡，看到他們魚網上滿滿的漁獲，滿足的笑聲從船上傳來，我也好希望自己能夠像他們一樣大笑，讓笑聲驅逐無助感，現在的我只能不斷地飄，就連鹹鹹的海水我都嘗不到，目前證實了第一個任務，我想剩下兩個任務我應該很難辦到，因為我現在連動一步都不行，連一個簡單的翻身都辦不到。
我現在非常非常非常緊張，因為我現在知道我已經睡著了，來到之前夢到的地方，因為腳下的觸感讓我清楚知道我現在人在哪裡，彷彿是站在有鱗片的地毯上，只要移動一小步，就可以感覺到鱗片刮腳底板的搔癢感，就像是站在大蟒蛇一樣，非常噁心，都讓我起了雞皮疙瘩，我不敢張開眼睛去看，雙手緊緊抓住前方硬硬的圓柱，我微微張開左眼，噁心的怪獸屍體泡在實驗缸裡，還有一些內臟被保存在實驗缸裡，不同之前所看到的，實驗缸裡的水是紫色的，而且每一隻怪獸的形體都非常的完整，之前看到的怪獸不是少了頭，要不然就是一個實驗缸裡放了好多隻怪獸的屍塊，就像是放了不同水果在果汁機的感覺，我非常緊張的注意四周圍，不知道紅牙他們在哪裡，他們會找到我嗎？我抬起腳來移動我的步伐，但每走一步，就會覺得腳下踩了一條大蟒蛇一樣，跟隨我的步伐緩緩蠕動，只差沒有吐出蛇信發出嗤嗤嗤的聲響。
我聽到有人發出嘆氣聲，真搞不懂人什麼可以不斷嘆氣呢？活著的時候也嘆氣，死了之後也是嘆氣，不就只是活著和死掉這兩種選擇嗎？而且我們還知道先活著，再來才是死掉，早就已經註定好的事情，為什麼不能看開一點？目前四周圍都是死掉的亡靈，除了有人類的靈魂之外，也有一些魚類和恐龍的靈魂，它們不斷地在海裡遊，彷彿它們還活得好好的，沒有像電影和書上所說的，亡靈的尾端會拖著長長的錐形尾巴，人類還是人類的樣子，不同的地方是，人類的頭部會長出三條長長的繩子，繩子的末端會一顆球體，只是有些人只有兩條或者是一條；魚類則是在尾巴上有螺旋的光環；恐龍則是在背上烙印一個雙三角形，我非常驚訝眼前居然有一隻暴龍，我想它最後是死在海裡，而且它快速衝過去，準備咬殺一大群的鯊魚，只能穿透過它們，結果它就像是正在玩毛球的貓一樣，不斷重複同樣的動作，陷入一個輪迴的無限深淵。
我緩緩張開眼睛，原本預料的是一大片的藍光，但現在周圍居然是白光，但我想現在應該在夢境裡，之前在藍光裡，我的腦子根本就無法運作，就像是偷喝了爸爸生前留下來的烈酒一樣，被酒精徹徹底底麻痺的腦袋，連一句正確語法的句子都拼不出來，最後導致被媽媽狠狠打了一頓，而且她還邊哭邊打我，然而現在我的腦袋可以正常運行，因此我想在藍光底下的腦袋會喪失原先的運作，在白光底下的腦袋雖然可以正常運作，但是我卻無法移動我的四肢，行動被束縛了，甚至還懷疑我真的有四肢嗎？窗簾說過他之前的夢境看到了實驗缸，在實驗缸裡有一些東西泡在裡面，難道我現在是在實驗缸裡嗎？我現在只能透過瞳孔在視覺神經反射出來的白色光，肥豬還抱怨自己在夢境裡他不能翻身，我現在是自己到底有沒有軀體都還是一個問題，感受不到任何感官觸覺，只有白光圍繞著我。
淩晨十二點，四個不同的鬧鐘聲響起，大約三十秒後，一切又恢復平靜，詭譎的夜晚籠罩在渾渾噩噩的睡夢裡。